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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27:09 作者: 關心則亂
她看見兄長滿臉的不同意,笑道:「如今時局不穩,若是尋常侍衛去報信求救,郡太守怕被人調虎離山,興許會遲疑,是以非得三兄親自去不可。從這裡到治所,快馬加鞭也要三個時辰,郡太守發兵至谷底少說得兩個時辰。」
「三兄知道我的脾氣,自小的倔強混帳,無藥可救。如今我心意已定,三兄怎麼說都沒用了,還不如快些去搬救兵,興許能在我與對頭碰面前趕到。」
少宮看著那張與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秀麗面龐,許久許久,他心中油然一股無力感,長嘆一聲:「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目送四匹快馬揚起塵土,程少宮與三名侍衛疾馳而去,少商旋即開始行動。
先派一行人去那峽道掘屍,同時將輜重行囊以及沒有武力的婢女僕婦盡數留在原地,其餘人攜帶兵械以及少商事先準備好的東西,輕裝快馬趕路,沿路順便向農家購買稻草木板,至日上三竿時眾人終於趕至那片花草茂盛的谷地。
說是谷地,其實只有東西兩側分別有一片低緩的山坡,南北各有一條可供三四車並行的道路,四周山壁還有涓涓細泉緩緩漫下,順著開鑿好的淺淺水溝流向外面的農田水渠。
少商立刻分派人手,一撥人埋鍋造飯,一撥人在少商指定之處動手腳,一撥人在谷底正中搭建一座『特殊』的簡易茅草亭,等一切布置完畢,眾人坐下來飽食一頓午飯,這時終於有人問了----「女公子,我等究竟要打什麼人?」
此時風氣,講究的是士為知己者死,哪怕換老闆也該好聚好散,保持禮節,絕不能事到臨頭,一看前方兵強勢大就撂挑子說『老子不幹了』。
尤其這回,少商的人馬不是跟跟隨程始多年的老部曲,就是她悉心訓練的精銳,稱得上都是忠心耿耿的『自己人』。嚴格來說,少商讓他們打哪兒就打哪兒,掉腦袋也沒二話。
不過嘛,士氣還是該振奮一下比較好……這時之前被派去掘屍的人馬回來了,用四五輛平板車帶回了那些枉死的百姓屍首。
少商將人聚集起來,站到高處,提氣高聲道:「此次出行,我原以為風平浪靜,好吃好喝,等辦完宣太后的意願,還能去荊揚兩地看看那吳儂水鄉的小姑子……」
眾人大笑。
「如今看來,這番好事怕要耽擱了。」少商加重發音,「有人要殺我!難道我引頸就戮麼!」
「自然不能!」眾人大喊。
「適才有人問我,既然有人殺我,躲開不就完了麼?做什麼非要頂回去。」少商朝一旁地上的屍首一指,「不怕告訴諸位,我為的不是自己,為的是他們!」
眾人目光齊齊射去。
少商拿出一片竹簡,沉聲道:「這是從屍首身上尋來的家書,他們原是荊州人士,後來分出一支來豫州落戶。這回荊州的老祖宗要過八十大壽,又逢上叔伯家的女兒要出嫁,他們思親情切,索性闔家出門去探親,將壽酒喜酒一道喝了。誰知天地無眼,全家卻遭橫死,大家看看……」
平板車上的屍首血跡斑斑,老弱婦孺全都有,程府老兵還好,宣太后託付的衛士們基本沒離開過都城,何曾見過這等場面,瞬時眼眶濕潤,更有年少些的,看見木板車上還有小姑娘和幼童的屍首,不禁落淚。
「都是人生父母養,都有骨肉至親,就因為一夥該遭天打雷劈的禽獸,如今喜事變成喪事,等消息傳過去,他們家人該何等悲痛欲絕……」
這下連老兵都凝重了臉色,其餘人或哭泣或咬牙,紛紛喊道----
「殺滅這伙禽獸!」
「宰了這群畜生不如的東西!」
「絕不放過他們!」……
符登站在少商身後,一邊抹淚一邊想:阿母真有眼光,當年在鄉野小屋時,就一眼看出小女公子是很好很好的。
縮水版的戰前動員結束,少商獨自坐在茅亭中,其餘人按照排布好的方位靜靜等待。
未時三刻,日影西斜,谷底南面的通道傳來緊密急促的馬蹄聲,沉沉的震動通過空氣和土壤擊打在眾人的耳鼓膜上,四名侍衛首領立刻暗中發下號令。
臨近谷口,馬蹄聲放緩了速度,此時眾人眼前湧入一大片刀槍在手的蒙面騎士----光是眼前這些,已經有四百多人了,加上後面在谷口壓陣的,怕是有五六百之眾。
少商騎在馬上,高聲道:「故人在此,尊駕何不現身一見?」
蒙面騎隊從中間分開,一名隨有四名武婢的騎裝女郎緩緩從人群騎出,她看見少商身邊這點人,輕蔑一笑,姿態優雅的摘下的帷帽交給一旁的婢女:「吾聞汝意,特來相會,少商君何不上前相見?」
少商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微微一笑:「我隱隱猜到是你,不過不敢認定。」
駱濟通慢條斯理的撫著手中馬鞭:「為何不敢認定?」
「我仇家太多了,難以認定。」
駱濟通柔媚一笑:「你一個小女子怎會有許多仇家呢,莫不是你素日為人太不堪了?」
「沒法子,誰叫暗中對霍不疑垂涎三尺的女人堆山填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