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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27:09 作者: 關心則亂
程始感慨:「唉,要說三弟這運氣也是沒的說了。哪哪有災劫,他總能躲開……誒誒,大家聽說離縣縣令的事了麼?」
萬老夫人獨目微睜:「就是那投降亂軍的縣令吧?不是已經飲鳩自盡了麼。」
「正是!唉,說來那縣令也可憐,身邊總共那麼幾個人,圍在城外的亂軍跟潮水似的,他苦苦支撐數十日才投了降。結果兩日後朝廷大軍趕到,他立刻被下獄問罪。」
程始嘆息:「不少地方官吏都遇上這種事,朝廷大軍退去,亂軍旋即還復,他們抵擋不過,不是死就是降,沒有第三條路。阿止那地方如今是兩名縣丞管著,就算抵擋不住降了,朝廷也不會跟兩個微末小吏計較,阿止真是運氣!」
程母撫掌慶幸:「四方神靈保佑,阿止福大命大,遇難成祥……呸呸呸,連難都不會遇上……要我說呀,當年我生阿止的時辰好,漫天的彩雲呀,一會兒像龍形,一會兒像虎……」
「大母,這種話不能亂說,自古只有帝王將相降世時才有天兆……」程詠皺著眉頭。
程少宮嘀咕:「也不見得。」
程母不悅道:「自家說說怎麼了!」
「對呀對呀,說不定三叔父也能出將入相呢……」萬頌唯恐天下不亂。
萋萋疑惑道:「三叔父能領兵打仗?我怎麼沒聽說……誒喲……」
尹姁娥笑容可掬,在案幾下擰了她一把。
「萋萋說的沒錯。」桑夫人笑吟吟道,「你們三叔父別說領兵打仗,在馬上多騎會兒就腰酸腿疼。這回他向郡太守告假回家,他前腳一走,後腳叛亂驟起,好在那位郡太守素知兵事,若是有個萬一,這便是第三位死於任上的你們三叔父的上官了。」
「第三位?!」萬頌和萋萋難以置信。
程少宮開始去摸袖裡的卦錢,想給自家叔父卜一卦。
「嗯。總是上官壯烈成仁,你們叔父死裡逃生。我也沒逃了,一回染上傷寒,一回斷了條腿,你們叔父連油皮都沒破。」桑夫人無不調侃,「這回我們又得尋說辭了。」
水榭內眾人哈哈大笑,紛紛祝禱程止好運一生,程姎腹部隆起,與靦腆的班嘉相視而笑,心中俱盼著將來的孩兒也能這般運氣。
只有程母十分不滿,質問桑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男人沒死你心裡不痛快是不是,等著改嫁是不是?阿止鴻運當頭,是我生的時辰……」
「什麼時辰!好端端的家宴,你別找不痛快。」眼看程母又要發威,萬老夫人沉聲道,「我看舜華說的沒錯,雖然我們問心無愧,但免不了有人風言風語,說阿止生了一副貪生怕死的命格。程校尉,元漪,待子顧和舜華回去時,給他們多帶些能征善戰的部曲,好歹在路上幫忙平亂,以後也有個說法。」
程始笑著應了:「伯母顧慮周到,晚輩自愧不如。」
「回去?外面兵荒馬亂的回去什麼呀!阿止別走了,官以後再做,這個官不做了!有你兄長呢,以後再找個好地方做縣令就是了,現在就待在家裡!」程母急慌慌道。
程承溫和道:「阿母這樣恐怕不妥……」
「不妥什麼不妥,你懂什麼,給我閉嘴……」程母大聲呵斥次子。
程承安靜的縮回去,青蓯夫人在案幾下握住他的手,他回以感激一笑。
程止嚷道:「次兄說的對,阿母別搗亂。我是朝廷命官,怎能只顧自保,再說了,阿母以為朝廷是長兄開的酒肆麼,想做什麼官就做什麼官!」
「怎麼不行!就算你兄長不便,不是還有那個什麼有權勢的霍侯麼,下回人家再上門時別不讓人進來就成了……」
話沒說完,程蕭夫婦已經沉了臉色。
「我以前還覺得少商這麼多年都不肯搭理你,是太狠心了。」萬老夫人搖頭道,「如今看來,兩家合起來只她一個能看透人心的----都到今天了,你還是死性不改!」
程母似乎有些怕萬老夫人,囁嚅道:「我已悔過了,當初是我鬼迷了心竅,聽葛氏那賤人攛掇,整日想著拿捏兒子和新婦,才耽誤了嫋嫋……」旋即她又不服道,「可她後來不是好好的麼,來求婚的英俊兒郎就沒斷過,咱家都辦三回定親宴了!」
「阿母!」程始大吼,「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好好!」程母耳膜嗡嗡響,討饒道,「我知錯了,我知錯了!蒼天在上,倘若能再來一回,我定會好好待嫋嫋,讓她跟你們團圓!這話千真萬確,若有半句虛言,叫我死後下拔舌地獄!」
對這老婦而言,這誓言算十分真誠了。
少商在廊柱後無聲輕笑。
「大母既然好了,就別提什麼死不死的。」程詠耐心道,「繳天之幸,宣太后薨逝了,大母反倒好了。以後,大母好好將養身體,兒孫們比什麼都高興。」
「我家長孫就是會說話。」程母眉開眼笑。
萬老夫人冷哼道:「既然你一時半刻死不了了,我就將那金絲楠木棺槨帶回去----還當你要先用上呢,果然是禍害遺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