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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27:09 作者: 關心則亂
少商哦了一聲:「那可真是姻緣天註定了。不知喜事定在何時啊?」所以是當不了你的老婆就要當你的弟妹麼,裕昌郡主也是真愛了。
淳于氏笑道:「還要等二叔先辦呢。程娘子不知道吧,子晟的二叔就要和虞侯家結親啦!」
這時凌二叔父趕緊解釋:「並不是虞侯之女,而是虞侯的侄女。再說了,子晟也定好親事了,自然要等子晟的婚儀辦妥了,才輪到下頭的孩兒。」
「子晟還是對婚儀上心些的好,喜惡什麼的都早些說了,免得到時有不如意的,都來埋怨我……」淳于氏嘟囔道。
「子晟的婚事不用你插手!」凌侯從外面進來,後面跟著凌不疑。
凌侯面色不善,竟當著闔家的面斥責起淳于氏來:「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子晟的婚事陛下自有主張,你將我的話當耳旁風了麼!」
淳于氏立刻正襟危坐,低聲下氣道:「侯爺說的是,是妾僭越了。只是妾想著子晟終究是侯爺的長子,咱們總不能一點都不……」
「要給子晟添東西也有我,總而言之,你一丁點都不要插手!這是我最後一次吩咐你,記住了沒有!」凌侯毫不留情。
淳于氏很是難堪,但仍然柔順的躬身稱喏。
----違和感又來了。
少商詭異的覺得凌益與淳于氏並不像外面傳揚的那樣情深意重難捨難分啊,看淳于氏對著凌侯,比在宮裡面對皇后都更畏懼幾分,著實奇怪。
訓斥完妻子,凌侯招呼凌不疑和少商往屋外走去,繞過龐大空曠的庭院,來到凌府西南角的祠堂,僕從早在那裡清掃擦拭,並準備好香燭貢果。
揮退眾仆,凌侯只帶著兒子和少商踏入森森幽冷的凌氏祠堂,一通伏倒起身進香磕頭祝禱念叨後,儀式算是告一段落,然後凌侯引著兒子與未來兒媳到祠堂偏廳暫歇。
偏廳里燒著一座熾熱的火爐,爐緣還熱著一壺酒和一罐酪漿,另幾碟點心。三人圍爐坐下,凌不疑安靜的為凌侯斟酒奉上,又給未婚妻倒了一碗熱騰騰的酪漿。
凌侯一飲而盡,開懷道:「列祖列宗知道你這樣出息,我們凌家復興有望,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說起來,我們凌家在前朝也是響噹噹的名門望族,誰知一再敗落,到最後幾無立身之地,要不是子晟的舅父幫扶,唉……」
少商側頭去看,只見凌不疑垂睫不語。她忽然發覺,在凌侯面前凌不疑似乎分外沉默,上回戰前送鎧甲也是這樣,總是凌侯絮絮叨叨的說,凌不疑安靜的聽著。
凌益似乎也不介懷兒子這樣,只是一徑的嘮叨。為免冷場尷尬,少商只好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
「前朝幾位陛下可都不是好說話的君主,說句嚴厲都是輕的,尤其那位武皇帝,聽說用丞相如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能從前朝倖存至今的世族有幾家啊,都不容易!」說起這位走位拉風的帝王老兄,教導少商經史的幾位博士常是憤慨不能自抑。
凌侯失笑的險些嗆酒:「韭菜?哈哈哈,少商說話有趣,難怪陛下和娘娘都喜歡你!」他嘆了口氣,「你說的是,我們凌家能倖存至今,如今猶有翻身之力,已是天幸了!」
他轉過頭,對著兒子:「子晟,你別嫌為父囉嗦。你這回在壽春立功,為父很是高興,但你身上又添了幾處傷啊?年少時逞能不當心,年歲大了一身病痛啊。我聽說陛下又讓侍醫住到你府里去了,說要給你好好調養,就算你什麼都不說,我也料到你傷勢不輕!」
少商想起凌不疑肩背上的創口,小小的嘆了口氣。
「聽為父一句,該閃避時就閃避著些,天下這麼大,能人這麼多,不是什麼事都非你不可!按下了葫蘆浮起了瓢,功勞是永遠立不完的!天地無限,你卻是肉做的,怎能一徑奮力搏殺呢。」凌益苦口婆心的勸說。
凌不疑繼續低頭不語。
某方面來說,少商有些贊同凌益,但她內心深處又有些矛盾,便期期艾艾的反駁道:「話不能這麼說,陛下讓凌大人多立些功勞,也是想找由頭給他加官進爵多多封賞嘛,想叫凌大人未來榮華富貴……」
「誰說非要立功才能榮華富貴啊!」凌益藉著幾分酒意,眼中放出異樣的光芒,「誰說非要血肉搏殺才能加官進爵?」
話音落下,偏廳死一般的寂靜。
少商驚詫至不能言語,自她能了解這個世界侯,她所認識的男兒們,下至鄉野的農夫走卒,上至程老爹,萬伯父,何將軍……甚至那個身敗名裂的樓犇,都在這片天地間奮力拼搏,用自己的才智,運勢,乃至闔家性命,上求得君主賞識,下贏得部曲宗族的繁茂。
雖說目的功利了些,但相比死水一潭的醬缸文化,少商能欣賞到這種熱烈積極的進取精神----今日,她聽到凌益的這番話,仿若跌進了一個異世界,完全不知如何回應。
「剎那光輝看似光耀無比,輝映穹蒼,但過去就過去了。冠軍侯英雄一世吧,可他英年早逝之後,誰來庇護家人宗族?活到最後,才是活的最好!」凌益一字一句道,「子晟,少商,我們三個骨肉血親,父子夫妻,乃是至親的一家人,我今日把話挑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