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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27:09 作者: 關心則亂
    袁慎似乎想到了別的事,嘆道:「說實話,其實我一直十分讚賞少商君的這番主張。人總要先顧好自己,才能徐徐圖謀將來。」

    砰的一聲,碗盞被重重放置在食案上。凌不疑冷冷道:「你們說完了沒有,可以去看事發之地了嗎?」

    ……

    凌袁程三人一路往案發地走去,途中經過梁府東側,遠遠看見寬闊的廳堂里擠滿了人,貼著四壁坐了一圈的估計是梁家的親朋好友,在廳堂中央大呼大叫的想來是梁氏宗親。

    正中間是梁州牧和一位痛哭流涕的老媼,那老媼哭鬧不休的扯著梁州牧的袖子,呼號隱約可聞,悽厲嘶啞。

    「……大家都在責備母親不該這麼興師動眾,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明明可以私底下論清楚,如今梁家的臉都被丟盡了。州牧大人說要徐徐圖之,阿母定要血債血償。」一位青年走到他們身旁,神情高傲。

    少商看去,這青年面貌頗似梁尚,不過身形更高壯些,長了不少橫肉的樣子。

    「二舅父。」袁慎躬身行禮,又向凌程二人介紹,這是梁尚的胞弟,梁遐。

    梁遐得知眼前之人是皇帝的養子兼心腹凌不疑,一時前倨後恭,滿嘴客套恭維,滿臉結交之意。他對袁慎道:「我聽他們吵煩了,與你一道陪凌大人去看看吧。凌大人請隨我來,這邊請,來來來,我來引路……」

    凌不疑禮貌性的彎了彎嘴角:「客隨主便。」

    梁尚殞命之地是他自己的書廬,一座臨湖而建的磚木小屋,底座為長方形,長邊通南北,一面靠湖,一面開有門窗。門前種了幾株高大的竹子,也不知竹齡幾何,竟然入冬不枯,依舊深綠濃翠,挺拔筆直。隔著這幾棵竹子,對面就是梁氏家塾,一棟寬闊舒朗的兩層木樓。

    經過家塾的正中學堂時,眾人看見紀老頭正高坐在夫子的位置上,板著閻王面孔,細細詢問當日在場的學生。袁慎伸手招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梁侗,讓他述說當日的情形。

    梁侗性情活潑,口齒伶俐,見到凌不疑時激動的不行,差點要追著問西北戰事南下剿匪,但顧忌著袁慎又不敢囉嗦,待見到少商纖弱貌美,臉頰又有幾分粉撲撲的。

    「你為何這麼怕袁公子啊?」少商盯著少年粉紅的耳朵,打趣道。

    梁侗囁嚅:「袁公子常來家塾給我等講解六經。」

    少商點點頭,原來是專聘的客席老師啊,難怪了。

    「好了!」袁慎面色不善,「將昨日情形細細說來。」

    梁侗連忙遵命,緩緩說來----

    梁州牧十分注重族中子弟的栽培,所以特意設立了這間家塾,讓梁氏孩兒及親屬人家的子弟來讀書,還請來有才學的儒生教課,筆墨膳食一律免費。

    「那梁尚公子不來讀書麼?」少商其實沒有意思帶上樑遐,但梁遐依舊在旁輕哼一聲。

    梁侗尷尬道:「尚叔父喜愛金石鏤刻之術,而遐堂叔……弓馬嫻熟。」

    得,一個藝術家,一個武夫,還是沒怎麼聽說名聲的武夫。難怪梁州牧憂心如焚,適才席間看凌不疑和袁慎的目光又愛又羨----別人家園子裡的大白菜怎麼都長的碩大肥壯,明明這兩棵都是缺爹少娘沒怎麼施肥鋤草的,我都累die了家中子弟還是沒幾個成器的,這是為什麼呀!好想掘一顆栽到自家後院去啊!

    梁侗繼續道:「我等辰時三刻陸續到了家塾,那時書廬就門窗緊閉,並不知裡面有沒有人。尚叔父平時不愛交際,尤其雕刻時更不許人走近,我們不敢去打擾。直至中午巳時末,叔母來書廬送午膳,我們才知道尚叔父一大清早就進了書廬。後來我們去後間用午膳,誰知沒多久,書廬傳來一陣嘩啦啦的巨大響動,仿佛是什麼倒在地上,於是我們都跑了出來,正看見叔母低著頭從書廬里奔出,沿著門前的小徑跑走了。」

    「用過午飯後,我等繼續讀書,大約是申時二三刻,叔母又來了,她身後還有兩名家丁用竹竿扛了一口漆木大箱子。路過家塾時,叔母還與我們夫子聊了兩句,說是之前為叔父收羅的篆刻古籍送來了,現在給叔父送去……沒過多久,我們聽見書廬里叔母發出悽厲的驚呼。我們紛紛趕過去,只見叔父已背靠牆面,滿身淌血,肚腹之間插著一把匕首!一旁高几上的梅瓶都被打翻了,水灑了叔父一頭一臉。」

    說話間,眾人來到了書廬。自從事發後,紀老頭就派了人看管此處,等閒不許進出。踏進裡間,一股陰寒難聞的氣味撲來,很有幾分陰間地府的味道。

    書廬十分開闊,一個角落被隔成淨房,另一頭隔出一間可供休憩的臥房,裡面還放有鋪蓋被褥,其餘便是一些簡單的家什,地上還一口空的大木箱子。比較醒目的是兩座高至屋頂的書架----說是書架,其實上面放的多是金木原石,雕刻好的成品,或半成品。其中一座書架已倒在地上,上面的東西都摔砸的亂七八糟。

    巨大的南窗側旁擺放了一張巨大案幾,足有兩張條桌拼起來那麼大,上頭橫七豎八的堆著大大小小好幾把刻刀,另數把雕錐,銼刀,磨石,墨斗,細筆,還有許多金石竹木之物----想來這就是梁尚的工作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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