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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8:13 作者: 無邊客
嚴融之合起帳簿,笑道:「可以。」
少年一下子啞聲,迎上男人投來的眼神,深邃眉眼中的專注讓他立刻低頭,避開那份令人心悸的感覺。
林殊文支吾道:「時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少年很快走出門外,悄悄扭頭,瞥見男人一直跟隨在他身後的目光,像只被嚇住的貓,又驚又羞。
走出院子,林殊文甚至在想,莫不是每一次他離開,嚴爺都會在身後這樣望著自己?
仔細深想,已經不是第一次回頭就能看見注視自己的這道眼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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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林殊文一早餵了雞鵝,又帶鵝去屋後不遠的水塘放風,約莫半時辰莫布就來尋他,叫他去寬一些的河岸摸蝦。
每逢大雨漲水後的兩三日,莫布都愛帶著同齡的年輕人把村子周圍的所有河岸走一圈,能撿的都撿了,家裡留部分吃,其餘的等開集了拿去賣。
林殊文打算下午再做簪子,於是叫回在水塘玩水的兩隻鵝,領回舊屋後鎖上大門,背著竹簍跟莫布還有早就等候的年輕人一起出發。
依然是上次掏蜂窩的幾個小伙子,還有兩個哥兒也來了。
見到林殊文,其中一個小伙子道:「謝謝你上次送的炒花生和冬瓜糖,冬瓜糖我拿去分給小妹和阿娘了,她們很喜歡。」
有了第一次相處,林殊文少些侷促謹慎,偶爾摻進眾人閒聊的話里。
他們去了距離八寶村最遠的一條河,河水比起昨日已經下降過半,渾濁的水面清澈許多,走走停停,很快就能發現落在兩岸邊的魚蝦。
林殊文扒開一處草叢,把撿起的蝦魚裝進簍里,螃蟹和螺單獨裝另一個簍。
沿整條河走完,林殊文跟兩個哥兒都有些累了。他們坐在石頭上休息,看著莫布他們下水。
兩名哥兒互相推搡幾下,左邊的鄭哥兒說道:「小林先生,我和徐哥兒有件事想求你幫忙。」
林殊文問:「何事?」
又道:「不必說求不求的,若能幫上,我一定幫。」
徐哥兒道:「我們兩個想跟你學識字,若能寫也好。」
兩個哥兒家中有親戚在外頭,老人常常要寄信。因為不識字,得去官驛領信的時候順便花錢請識字先生給他們念一遍,再把話帶給老人。
一來二去,非但不方便,還得花錢。
他們跟林殊文接觸過兩次,發現他只是性子安靜,並非不好相與的人,所以壯著膽子有了方才的請求。
徐哥兒道:「我跟鄭哥兒不會白白向你學識字的。」
去私塾念書要花的錢太多,且他們還過了年紀,想學幾個字都沒有條件。曾經徐哥兒找過杏花村的馮先生,但對方心氣高傲,說什麼都不教他們。
林殊文應下此事,答應教兩個哥兒識字,和他們約好每日午後來半個時辰。
徐哥兒和鄭哥兒欣喜,魚蝦也不摸了,當下就決定儘早回家,他們跟家人一合計,決定把曬好的肉乾準備十串,明日上林家時當做謝禮送給林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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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殊文和莫布一夥兒人去了池子采藕。
雨後大半個池塘的荷花都開了,這一片的荷花塘是十幾年前父輩那伙人種下的,不需要人打理,年年盛開,誰都可以過來採摘。
莫布道:「荷塘離村子遠,所以大人們很少過來。」
蓮藕幾乎都是像莫布這樣小伙子過來采的,滿池綠荷,站在岸邊隨手拔出一根,荷葉莖下連著的藕至少都有半個手臂粗。
不管野物還是河蝦,連同正在採摘的蓮藕,周圍的村民都不會肆意採摘捕捉。
莫布道:「采夠一家子吃幾日的份量就可以回去了。」
林殊文拔了六七根藕,簍子裝不下,對莫布搖搖頭 ,道:「不拿了。」
莫布手上拎了十幾根藕,腰帶還塞了兩根。
他掂了掂:「俺也不拿了,就采這些。」
日頭高升,林殊文學莫布他們把荷葉蓋在頭頂遮光,回到舊屋不久,說要跟他學認字的徐哥兒和鄭哥兒拎著肉乾結伴過來了。
林殊文把他們請進院子,徐哥兒道:「小先生家裡的院子真好看。」
圍牆不僅爬了顏色漂亮的花,還在樹下架了個木鞦韆,普通人家哪有這種閒情逸緻。
林殊文訕訕。
花是嚴融之種的,鞦韆亦是對方牽的,讓他素日裡可以坐在鞦韆看書。
鞦韆在初夏的時候搭好,林殊文沒在鞦韆上坐過幾回,近日總下雨打雷,嚴融之叮囑他不能靠近樹底下。
思緒游離半晌,林殊文把兩個哥兒帶來的肉乾放進屋內,道:「筆墨紙硯價錢不便宜,我每日給你們寫幾個字在紙上,教你們讀寫,你們再把紙張帶回去,用樹枝或炭在地上練寫如何?」
這是他想到普通人家學寫字最省錢的法子 。
徐哥兒和鄭哥兒欣然同意。
林殊文回屋撕了兩張紙寫下一模一樣的字,徐哥兒跟鄭哥兒剛開始學,教的不多,每日能記住五個就很好了。
三人圍在桌側,林殊文教兩人認字念字,又教他們大致寫了幾遍,方才停下。
鄭哥兒道:「我好像記住了,今晚就回去練字。」
徐哥兒學得慢些,但也能記個大概。
兩個哥兒看天色準備暗了,不好再打擾,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