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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8:13 作者: 無邊客
村裡的野貓到了春日的時候最多,偶爾林殊文還能被趴在院子圍牆上叫/春的貓鬧醒。
村民不會過分驅趕野貓,是以村裡的田地很少鬧鼠患,多數都被野貓捕捉了。
聽莫步說,十幾年前還有村民捕鼠吃,後來有一次遇上鼠疫, 致使許多村民都生病,人死了不少,是以周圍一帶的村民都很少捕鼠吃。
想著心事的時候, 院子外傳開尖亮的叫聲。
林殊文推門提燈, 憑藉光線在雨幕下看見一隻蹲在屋檐下避雨的野貓。
野貓怕生, 他便沒上前, 朝著貓「咪咪」叫了幾聲, 重新把門關好。
小雞和小鵝在下雨前就被林殊文收進屋內放了,等它們長得再大一些, 收進籠子裡帶進屋就不合適。
正胡亂想著心事, 院子外的門鎖響動。
林殊文重新打開門, 將立在牆角的油紙傘帶上,走到門後,輕輕問:「誰?」
漆黑的夜色閃過一道雷光,他脖子後一緊,仿佛被無形的手遏制。
「是我。」
似曾相識的畫面,林殊文仰視雨夜裡過來的男人,把對方迎進屋。
「嚴爺。」
嚴融之把門帶好,恰有一道雷劈過。
林殊文渾身僵硬,入夏後的雨時常伴有雷聲,使得他比任何時候都警惕忐忑。
嚴融之迅速攬起渾身僵硬的少年走入屋內,合上門,餘光掃了眼此刻很是興奮聚成一團嘰嘰叫鬧小雞,注視少年,道「聽見雷聲,過來看看。」
身邊有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使得林殊文緊張的情緒逐漸掃空。
他垂眸:「我膽子沒那么小。」
昧著良心說話,兩隻白玉似的耳朵先出賣他,仿佛抹上一層紅色胭脂似的。
嚴融之沒有戳破,望向桌子上的簿冊和紙筆:「在寫字?」
林殊文輕聲:「嗯……」
少年的字很漂亮,可以說得上字如其人,秀氣卻不失靈動飄逸,有序工整,可見其下筆時的用心和專注。
可惜這樣的興致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雨打斷,嚴融之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偏過臉問詢:「要繼續寫嗎?」
林殊文坐下,提筆蘸墨,筆尖半晌落不下紙。
雨下得愈發大了,窗外的芭蕉樹,屋頂的瓦片,院裡的菜地,到處都充斥著聲音。
雷鳴沉悶,林殊文握筆的手指一頓,放下筆,問:「嚴爺……是特意過來陪我的麼?」
少年總是含蓄的,縱使有了心事,從不會把自己的喜怒哀樂放出來讓別人瞧見,所以許多人都覺得他乖順溫吞。
林殊文此話問出來,心口猶如被雷劈了一下,鼓譟得很,還有點後悔就這麼說出來了。
不等他扭捏,聽到低沉的回應。
「不錯,擔心你出事就過來瞧瞧。」
林殊文盯著放在膝蓋的手指,乾乾開口道:「……哦。」
嚴融之沒有就此話繼續追問,視線偏向紙張:「為何不繼續寫。」
林殊文搖頭:「不寫了。」
他將簿冊和毛筆收進柜子一層,看著盒子裡的兩隻貓,扭頭朝嚴融之的背影投去一眼,雙手合上蓋,打算雕完這些木頭再一併交給對方,就當是個驚喜吧。
閒下無事,林殊文應了嚴融之的話儘早躺上床休息。
伴著雨聲,他一時半刻還沒有睡意,乾脆合上眼說話。
少年聲音清亮:「嚴爺,明日我要去田裡灑新種子,您來麼?」
嚴融之道:「來。」
又過片刻,林殊文還問:「小雞小鵝過不久就會越長越大了,我想請個師傅在院裡搭一間小棚,天一冷,或下了雨就把雞跟鵝收進去。」
夏秋兩季還好,天一寒,沒個遮風的地窩著取暖這些雞鵝很容易凍死。
嚴融之眼底閃過笑,跟個雪糰子一般卷在被褥里的少年,不像從前那般,需要旁邊有人推他一下才動一點,眼下林殊文動起過日子的念想,知道為今後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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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了一夜的雨徹底放晴,窗外的芭蕉葉被日頭曬得泛光。
院子的石板亮堂堂的,林殊文放出小雞和小鵝讓它們自己跑著玩,先整理了菜地,因為要重新下種子,這會兒地空著,不怕鵝崽雞崽湊近菜地搗亂。
忙完菜地的活,林殊文喝了碗南瓜粥,帶上幾包種子徑直往田地去。
他今日醒得晚,昨夜嚴融之幾時離開的都不明白,一覺昏昏沉沉的,許是半夜踢了被褥有點著涼。
未到田地,看到有人收西瓜。
城裡來了管事,替主人家收西瓜的,品相越好味道越甜,價錢給得就越多。
林殊文在暴雨來臨前就花了點錢托人幫忙把地里的西瓜全部收了,如今都放在屋內。
聽嚴爺說如若瓜收得晚些,遇上昨夜暴雨,被水泡過後的瓜味道就不同了。
他上前詢問,告訴管事他有很甜的西瓜賣,人就跟他上了門,還把馬車停在舊屋門外。
管事淺嘗一小塊瓜,不由驚嘆:「你這瓜倒是又紅又甜,汁水多,和其他農戶種出來的品種不同吶。」
林殊文這才知道附近一帶種植西瓜不但收成少,許多農戶種出來的肉質偏白,汁水沒有那麼豐沛。
他留了三個瓜,其他的十幾個都賣了,攏共收到將近五兩錢,這些錢要留一部分,過幾日會有從縣城下來的官吏收繳賦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