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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8:13 作者: 無邊客
    嚴融之望著站在門口不動的少年:「回來了,」目光一轉,「怎麼還買了酒。」

    少年內斂文靜,不像會喝酒的樣子。

    林殊文遲疑道:「給嚴爺買的,不知道您喝不喝酒。」

    飲酒吃肉,也算人生一件酣暢盡興的事。

    他把酒壺放桌上,還有一撂簿冊,先跑去院子打水洗手,弄乾淨了就繞到嚴融之身邊,問:「有需要我幫忙做的活兒麼?」

    嚴融之臨時堆了個石窯,叫花雞剛放進去不久。

    六月暑氣光吃肉容易葷膩,他挑了個前些日子從菜地收的大蘿蔔,黃瓜,還有跟村民買的雲耳,分給林殊文一點不需要力氣,又不讓他閒下來發呆亂想的閒活兒。

    「把雲耳放水裡泡至少二刻鐘,蘿蔔和黃瓜洗乾淨,蘿蔔要去皮。」

    蘿蔔比林殊文的手臂還要粗,八寶村土質不錯,春夏不缺雨水,只要把菜苗種下,不用日日專門打理,田地都能長出品相不錯的青菜。

    洗菜和去皮都屬於細緻活,但比林殊文雕木頭簡單許多。

    他很快把蘿蔔跟黃瓜洗好,用先用罐子把雲耳泡一泡,再把蘿蔔和黃瓜上的水瀝乾淨,拿進屋裡。

    雖值傍晚,可暑氣仍未散淨,院子那一片空地都冒著熱氣。

    林殊文舀了一勺子水,將水往院子的空地潑灑,好讓周圍涼快些。

    這個時候動一下身子就會出汗,莫說在石灶旁邊備菜的男人。

    林殊文將門敞至最大,寢屋的窗戶也開到最大。四周都種有驅蚊草,少了蚊蟲干擾,讓晚風慢慢灌進屋內流通就涼快多了。

    林殊文坐在凳上看著嚴融之把蘿蔔切成塊,說一會兒拿去跟帶來的幾塊骨頭熬湯。又把黃瓜切成條形,入碗加些鹽攪拌,用鍋里燒熱的水沖洗,置於碗中,加少許糖。

    少年雙眼驀然睜大:「糖?」

    糖價錢不便宜,尋常百姓的家裡很少買得上糖。

    嚴融之看著他:「今日過生辰,敞開了吃。」

    林殊文咽下想說話,輕輕點頭。

    嚴融之將蒜拍成茸,又把一節不及小指長的干辣椒切城幾段,下鍋下油翻炒,同時把茸灑在黃瓜條上。

    他的餘光不曾離開過旁邊坐在凳子上的少年,眉眼一揚,把汁澆在黃瓜條上,正好一碗,份量適度,用木盤托起送到林殊文手裡。

    「吃一點,開胃。」

    嚴融之擔心林殊文在外面吃多了,等會兒吃著不舒服。

    林殊文默默接過托盤:「我留了肚子,不會吃不下。」

    倒是他和洛星懷顯得生份了不少,出去下館子沒什麼興致吃飯。

    嚴融之微微一笑:「慢點吃,再給你做碗長壽麵。」

    林殊文不由感慨:「嚴爺,你怎麼什麼都會……」

    嚴融之過去在外走商,歷經過不少次惡劣的環境,自然不能光等人伺候,久而久之就漸漸都會了。

    他挑了一兩件事說給林殊文,少年聽得仔細,還把身子的方向調轉了,右耳對著人。

    「我帶著商隊常年在外,經過自己的地,就會停留一段日子,經手那邊的帳本,覽閱風土人情,若有興致,就找當地的師傅學兩手。」

    嚴融之極少和林殊文談及關於自己的事,不是不想說,而是等不到一個適合的時機,至少要對彼此目前這段關係而言,不能太過逾越。

    眼下正有機會,就挑幾件和林殊文說清楚,這些事,嚴融之還是挺想讓對方知道的。

    林殊文聽得認真,眸底的嚮往一閃而過,垂著臉道:「我從小莫說走出豐陽縣,連家門都極少出去,不似嚴爺這般有見識。」

    書念的再多,都沒有親自走出去看過記憶深刻。林殊文隨著嚴融之的言語,仿佛看見巍峨峻險的山川與河流,看見茫茫無際的荒漠戈壁。

    奈何縱使心馳神往,林殊文神往的念頭只有一息,他低頭小口咬了一塊黃瓜條,酸甜可口,忍不住又多吃幾根。

    他還是寧願待在家裡,哪都不想走。

    骨頭切成幾塊跟蘿蔔燉成湯,湯還沒起鍋,嚴融之拿起一把麵團,長壽麵做半碗的量。

    時節暑熱,菜留不了太久,尤其是肉。

    嚴融之今晚備菜幾道,都是按兩個人的份量做的,又顧及林殊文進城吃了些,所以做的不算多。

    食物對少年而言,講究份量很重要,過猶不及,強迫他一下子多食反而會傷了他的身子。

    日色西沉,投在院子天井的餘霞漸漸消散。

    在四周昏暗前,林殊文找出火摺子點了兩支蠟燭,一支放在石灶,一支放在小桌上,他把懸在牆角的燈籠也點了,掛在院裡。

    嚴融之把石窯里的火炭撥開,放在屋外吹風涼了會兒,待裹在最外層的泥巴熱溫退下,去了泥,揭開層層包括的荷葉,滿屋飄香,引人食指大動。

    鍋里熬的湯時間一到,嚴融之先盛了一碗。

    骨頭混著蘿蔔燉出來的湯味道濃郁又清甜,另外還單獨留出一份湯汁,用作長壽麵的湯底。

    幾道菜弄完,夜幕閃爍著明亮的星子。

    嚴融之把兩支蠟燭挪到桌上,讓林殊文先坐,去外面洗了手才進來一起坐下。

    林殊文的目光簡直不能從桌子上的菜移開,餘光看見嚴融之高挺的鼻樑還帶著汗,連忙從腰間摸出一條布帕子。

    「嚴爺,擦一擦汗,帕子是乾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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