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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8:13 作者: 無邊客
    所幸真如羅文所言,周圍似乎沒有人對莫布打人的事議論,李少成一家更是安分得全家變了副性子似的,李家長輩還帶李少成到舊屋外親自跟林殊文道歉。

    隔著門,林殊文不怎麼想和李家的人接觸,含糊地應了聲,右耳靠近門聽到人都走遠了,不由鬆了口氣。

    等這個月束脩發下來,他想買些禮物送到莫家,莫布替他出氣,莫家還落了別人口舌,這份恩情要銘記於心才是。

    林殊文知道事情已經擺平,今晚他到嚴宅,正好親自跟嚴爺道謝。

    *

    日頭落下不久,天色蒙蒙的,林殊文還沒等羅文駕車來接自己,就提上燈去了宅子。

    前兩日雖然暗示自己不必驚慌,但內心始終落不到穩處,心驚焦慮,又逢節氣轉變,林殊文途中又咳了數次,連帶著腦門似乎都有幾分燙意。

    他晃晃腦袋,趕到住宅,今日嚴爺不像往時那樣倚在坐塌,就在院子裡,長身立於清雅芬香的梨樹下,聽到動靜回頭,和剛走進來的林殊文對視。

    林殊文步子頓住,玄色暗紋長衫的嚴爺走向他。

    林殊文:「嚴爺。」

    他仰頭:「多謝嚴爺幫我。」

    少年微微喘氣,話都說不太利索。

    嚴融之望著兩綹烏髮垂順落在肩前的少年,道:「進來吧。」

    又道:「你是我的先生,受了氣理應先護著。前日,是不是不想見我?」

    作者有話要說:

    生自己悶氣的厭世修貓。

    第18章

    林殊文不清楚別家會不會這樣護著上門教書的先生,可嚴爺對他的照顧已算細緻入微了,竟然當著村里人的面,選擇幫自己。

    晚上,念書的時候他總有幾分心不在焉,口乾舌燥,一會兒舔嘴唇,一會兒又不自覺的捧起瓷杯里的水抿,腦子裡想些不著邊際的東西。

    嚴融之只當少年沒從受驚的狀態走出,所以沒叫他念太久,放他早點回家休息。

    林殊文走得比往時早,他已經走到了院落的圓拱門外,隔著鏤空石雕,悄然回首,眸光越過縫隙,看見原本在門外目送自己的宅子主人,此刻孤身立在院中的梨樹底下。

    仿佛探查到自己的視線,瞥見對方朝鏤空石雕投來的視線,林殊文就像被當場抓包似的,連忙扭回腦袋,步履匆匆地沿著過廊小跑離開。

    才出主人的院落,羅文趕上來喚他:「小林先生。」

    林殊文問:「羅大哥,叫我何事?」

    羅文笑道:「這不,上旬過去了,我按主子吩咐,先給先生支上旬的束脩。」

    連之前給林殊文幫忙時送的那些物什,將錢一併扣除後,交到他手上的銀子共計六兩。

    羅文道:「按每月二十兩銀子算,扣除二兩後,中下兩旬分別再給先生各自發放六兩。」

    林殊文捧著錢袋不語。

    羅文又笑:「小林先生不必多慮,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在酈國,士族文人地位最高,很受追捧。

    普通府邸請先生上門教書,每個月不但給豐厚的束脩,還會額外給予先生幾石到十幾石不等的米糧,素日裡更對先生照顧周到。

    林殊文雖無功名在身,但他做了一件許多大夫十多年都做不成的事。

    羅文暗道,大夫上門給他們主子看診一次,僅是診金就有好幾兩了,林殊文幾乎每日都來,給二十兩都算少的。

    主子特意吩咐,和小林先生這樣性子的人相處,適度最重要,凡事過猶不及,讓小先生心安理得地適應與接受,過度的好與壞都很容易把先生嚇跑。

    羅文開口:「若小先生覺得不妥,不妨跟主子商量商量?」

    林殊文沉默。

    幾番說辭結束,羅文暗暗一樂。

    最後一句,就當法寶亮出來了。

    這段日子,羅文眼睛精明銳利得很,能看出來小先生很聽主子話的,旁人對他說什麼,他若想婉拒推辭,就會低頭不開口,旁人,包括羅文在內,看他安靜無辜的模樣,不忍再多言半個字。

    但主子跟小先生說的話就顯得與眾不同,小先生會聽進心裡,乖乖照做。

    主人素日的威嚴不光能震他們,縱使任何臉色都不擺,那樣平靜平和的神態,一樣能鎮住小林先生這種內斂敏感的性子。

    林殊文沉默無言,輕微的動搖念頭煙消雲散。

    他的步子越走越慢,忽然輕聲道:「羅大哥,請你等一等。」

    羅文:「哎?」

    林殊文返身就走:「我想回去跟嚴爺說句話。」

    羅文雙手環臂靠在過廊的烏木長柱上,笑了笑。

    *

    月色宛若銀帶,靜謐籠罩著整座宅邸。

    林殊文走回主人的院落,隔著門,喊:「嚴爺。」

    他欲言又止:「多謝你,我……」

    少年涉世雖少,但誰對他真心實意是能感受到的,眼睛正酸呢,寢屋的門忽然打開。

    林殊文盈著微濕的眼睫顫了顫,呆呆望著面前的人。

    少年柔軟敏感的神態落在嚴融之眼底,叫人看到格外心悸,萌發出想把人抱在懷裡寬慰的念頭。

    但嚴融之沒有這麼做,而是問:「可有好些。」

    少年垂首,眼睛的熱意忍了回去,點了下頭。

    他解釋:「並非故意避開嚴爺,更不會不想和嚴爺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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