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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8:13 作者: 無邊客
    林殊文踩著泥濘不堪的路,像只雨里的小貓停在家門外,神情微愣。

    春日雨水多,門前那片雜草不止兩尺高。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憐錢被偷了=,=

    第3章

    不消片刻,泥地飛濺的水就把林殊文的鞋子打濕幾分。

    他執傘望著擋在門前的這片盎然叢草,猶豫了一下,傘柄橫在瘦弱的肩頭,兩條胳膊一伸,慢慢撥出一條能讓人進出的通道。

    石階兩側苔痕青綠,林殊文小心踩著三四階,門檐下結起細網,他左右環顧,沒看到蜘蛛的影子方才暗暗鬆了口氣。

    屋子臨河而建,不大。

    推開門,灰塵撲面。

    入門後先是一個小廳,後邊有個房間。泥牆立著個泛舊發霉的半人高木櫃,兩張桌椅,幾個小凳,內室只擺一張木板搭成的床。

    林殊文環視舊屋內的陳設與環境,仰臉盯著頭頂上的一張蜘蛛網,以及牆角四周冒出的雜草,捂緊唇打了個噴嚏。

    春日寒意料峭,正值下雨,又在鄉下,陰冷的感覺更甚。

    濕潮的空氣減緩了塵土飛揚的情況,林殊文打量這間自己將要居住的屋子,忐忑過後,頗有塵埃落定之感,準備找塊布把床板和桌椅擦乾淨。

    他取下掛在肩膀的布包,打開後明顯一愕。

    除了幾身衣物和少許乾糧,半袋碎銀不翼而飛。憶起車夫驅馬疾馳的背影,林殊文揣著布包悶聲不語。

    雨水連綿,林殊文扯了塊布,在木櫃底下找到個木盆,拎起來放在屋檐底下接水。

    房子的烏瓦被開春後連續不止的春雨打得漆黑鋥亮,他先盛水把木盆洗乾淨,再重新裝上清澈的,整盆水搬進屋內,用打濕的布塊沿床板和桌椅擦拭。

    做完簡單的活,十根手指冷得發紅,人沒什麼精神。

    室內的東西沒幾件,林殊文很快把木具擦了遍,髒水倒去,重新接一盆繼續擦。

    他病了些日子,胃口總是不佳。

    這會兒在舊房子裡忙活一陣,腹中傳來飢餓感,遂打開乾糧袋子,取出塊巴掌大小的米餅,挑開水囊壺口,就著水一口餅一口水慢慢進食。

    上輩子離開林家後他就渾渾噩噩,回到鄉下老屋更是如此,像朵枯敗的花,隨處找個角落迷迷糊糊躺著度日。

    那會兒是冷是熱、肚子餓不餓、有沒有生病一概不顧,全然不知照顧自己。

    直至此刻,他才帶著幾分清醒的意識,打量親生爹娘留下的房屋。

    從錦衣玉食的公子落到此般地步,林殊文已經沒有上輩子那種完全陷落在悲傷里難以自拔的心緒了。

    他環起膝蓋蜷在木板上,板子冷/著屁股,便慢騰騰從布包取出件衣物,墊在身下休息。

    舊屋窗外後有個荒廢的小院,雜草瘋長,還有幾株幾年不曾打理的芭蕉。

    夜色漸起,一陣接一陣的春雨落在芭蕉葉上,瀝瀝聲響擾得林殊文左右輾轉,墊在床板的衣物卷著身子,像只瘦弱的小貓蜷起。

    周遭漆黑,屋子內沒有炭,也沒木柴燒火取暖,林殊文手腳都是冷的。

    寒意刺骨,他把布包里的兩身外衣翻出來裹在身上,不知過了多久,攏緊衣物坐起,手指捂在膝蓋上望著黑洞洞的夜色出神。

    一聲春雷乍響,林殊文受驚,很快把臉頰埋進腿間。每逢雷雨交加的時候,尤其夜裡,他就沒辦法睡覺。

    在林家時尚有下人陪在屋內壯膽,如今他什麼都沒有了。

    *

    林殊文內斂安靜,遇到事習慣悶聲。

    兩世的離奇經歷讓他看起來有些處變不驚,又或認了命。

    他身骨軟散,被遣送回八寶村後沒有立刻出去熟悉周圍環境,沒有和村裡的人打交道,而是在老房子裡睡了足足三日,仿佛患上嗜睡症,昏昏倦倦的,雙眼總睜不開。

    這日他迷迷瞪瞪地掀開眼皮,舌尖沿乾澀的嘴角舔舐。

    足以容納二三個成年人睡覺的木板床顯得空蕩蕩的,他的身子只占去略小的一方,床尾置放水囊,還有裝乾糧的袋子。

    和過去幾日一樣,林殊文拿起水囊,淡色的唇微啟,須臾後,秀淨的眉心擰起。

    囊中清水已經見底,乾糧還剩好幾塊。

    他口腹之慾淡,生過病胃口更小,餘下的餅子時常啃不到半塊就不吃了,水倒喝得多些。

    他攏起外衣,低頭認真地把帶子系好,左手攥起水囊,目光越過緊閉的門窗,茫然稍刻,慢騰騰走下床。

    天色短暫放晴,許多農戶下田打理莊稼,或到山上,留守在屋舍四周的人很少。

    林殊文懷裡抱著水囊,眸光垂下緊盯泥路。他小心繞過積聚的水坑,想到屋後距離不遠的河岸接點水。

    右耳微微一動,右側方向傳來竊竊人聲,先干做完活兒回來的幾個農戶都在閒聊。

    「他誰啊……林大成那屋回來的兒子?」

    「俺記得大成兒子不長這副模樣的啊。」

    「你農活干多了不知道吧,原來那兒子並非他生的,這個才是。」

    「啊?」

    「那個被接走的聽說是豐陽縣地主家的獨子,眼前這位才是大成跟他婆娘生的。」

    少年側身而行,旁觀的村民雖看不清全貌,卻見他露出一截修白的頸和手腕,在春光下晃晃惹眼。

    方圓數里的村頭,鄉民們可沒見過誰長這麼白的,手指瞧起來跟水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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