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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8:13 作者: 無邊客
林廣良被她哭得心煩:「你哭多久了。」
謝許菇道:「他不是咱們的孩子……」
又禁不住喃喃:「怪不得,怪不得,我與老爺身子一向康健,連大夫都說我們會生出天生耳聾的孩子可算稀奇事。哪想到,養了十多年的人,居然並非我們的親生骨血。」
孩子錯抱這事林廣良托官府替自己查的差不多清楚了,連同真正的林家少爺都命人從鄉下接進豐陽縣內,據傳回來的消息,說人就快到了。
而林殊文則是過去家中一名木匠的孩子,他自小就對木雕痴迷,從外貌到習性,沒有一個像他們兩的。
林廣良嘆息。
謝許菇抱上林廣良的一條胳膊,潸然落淚:「老爺,咱們的孩兒就要回來了,我和老爺真正的孩兒。」
這事林廣良和謝許菇震驚幾日,回想種種,終究產生隔閡,到底還是想要回兩人的血緣骨肉。
至於家中的林殊文……
……
林宅內的一座院落,圓拱門外擠著幾位下人朝他們公子的房門張望。
室內,林殊文呆愣睜著眼,床粱上紅木雕刻的蔓枝花團漸漸在他眸底模糊,一陣頭腦眩暈。
他伸手往泛紅的眼角擦了下,繼而抽了抽乏悶的鼻子。
沒想到自己從山坡滾落後竟然重新活了過來。
他側過右耳對著門口的方向,隱約傳進下人們的議論。
林殊文回到林家公子和他調換身份的這一日。
上一世,林殊文被換回身份且遣返至鄉下後,因無法接受自己失去雙親、以及生活巨大落差的變化,那幾個月始終寡歡不樂。
他一直渾渾噩噩,整個人完全閉塞起來,最後自然沒能落個好下場。
死前因為太餓不得不出門試圖尋些食物裹腹,豈料身子病重且虛弱,腿一軟,從矮坡滾下。
林殊文環起胳膊,將雙膝曲起並在身前抱緊。
他滾下山坡後不是立刻就死掉了的。
出門覓食的時辰太晚,夜色起了,偶而走過一兩位村民,都不知道坡下有人,遠遠望去,還以為是個蜷在草叢裡的野貓,遂無人搭理。
他又疼又昏,身子摔出血後躺在叢草中越來越冷,最後意識徹底消散,睜眼就回到林家。
如今林家上下應該都傳遍老爺要把自己這位假少爺遣送回鄉下的消息。
林殊文從床榻彎下兩條細白的腳踝,穿起鞋襪,根根蔥白的手指不太熟練地把衣物穿好。
此刻連平日跟在身邊伺候的丫鬟都不見蹤影,他居住的院落格外靜謐,除了外頭圍觀的下人,四周沒人敢靠近。
下了床,林殊文瑟縮半晌,吸了口氣輕輕把門拉開。
圍在院落石拱門外窺探的下人紛紛散開,佯裝沒看見,實則一道道視線已經把出現在門後的林殊文瞧個大概。
林殊文一襲湖藍色錦衣,細腰上環玉色衣帶。圓形的領口圍一圈狐絨,襯出修長細緻的頸,漆黑如墨的青絲垂下兩綹落在身前,半散著,另一半用髮帶別了個小啾。
乖巧又文靜,讓人看一眼就憐惜的模樣。
他緊了緊袖中五指,垂眸,避去幾道窺探的目光。
外人眼中的林殊文,穿在身上的衣物款式雖然素清,制料卻為上乘。
十七/八歲的少年身量並不高大,骨架子小,容貌上和林地主粗糙的五官不同,林殊文生得文氣靈秀,雪面朱唇,眸子偏圓,瞳色淺淡,仔細端看像貓兒的眼睛。
謝許菇出身屠戶,雖為女子,行為卻帶了些粗俗,五官樸素,林殊文和她長得也不像。
不僅外貌,性子也不似兩位長輩。
林殊文安靜文弱,少與人交往,常年居於宅中,下人待他印象其實不錯的,只覺得地主家的小公子雖有些孤僻,但從不苛責為難過誰,不像老爺和夫人,看誰不順就會有意刁難。
如此種種的不像,沒想到皆因為他們並無血緣關係。
落在林殊文背後的目光多為探究和好奇,所幸對他並無惡意。
他心緒低落,雖沒有上一世得知此事後渾渾噩噩的,這會兒依然好不到哪裡。
林殊文來到長輩的院子,踟躕幾番,守門的人見他,此刻不喊公子了,而是直接開口問:「找老爺夫人?需要等上少刻。」
林殊文垂眸,輕合的唇一抿:「嗯……」
二刻鐘後,林廣良和謝許菇回到院子,就在院門外和林殊文對視。
兩人把他們真正的孩子接了回來,已住幾日,一早,上門定製衣物的裁縫登門,林廣良和謝許菇就親自帶孩子定做衣物。
他們對林殊文的情緒比較複雜,近些日子避之不見,還沒想好怎麼處理這個沒有血緣的孩子。
養了林殊文十餘年,林廣良和謝許菇對他從無虧待,本想著可以繼續把他當成養子留在身邊。
然而地主家真假公子的消息越傳越多,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閒談。
譬如列舉林殊文多少處和林廣良謝許菇不像的地方,說得多了,兩人內心不可避免地生出隔閡。
他們的親生兒子,對林殊文明面上表示不介懷,但幾日相處,言辭和神情無不表示對林殊文仍占在林家的介意。
為此,林廣良和謝許菇萌生了其他想法。
他們打算把林殊文送走,養子雖然省心,終歸不是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