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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7:02 作者: 吃飽去睡覺了
眾人撲上前,戚相野想將隆康帝扶起來,一伸手卻摸到滿後背的血,神情頓時變得驚慌無措,身旁有人率先反應過來,大喊道:「傳太醫,傳……」
「不、不用了……」
隆康帝一張口便不停地嘔血,嘴唇蒼白,連瞳孔都開始渙散,一把抓住戚相野的手臂道:「三、三哥呢?」
戚相野沉聲道:「回稟陛下,王爺正帶人清剿宮外的叛軍,王妃與世子皆無礙。」
隆康帝鬆了一口氣,「好、好……」
他胸口起伏,臉上血色快要流盡,眼裡似有淚光閃動。
「朕自知對不起諸位愛卿……」
眾人愣住。
隆康帝聲音極輕,「先帝臨終前,朕侍疾左右,見利可圖,遂聯合戶部尚書裴逐與……大太監陳屏,篡改先帝遺詔……」
話音一出,周圍的人紛紛神色駭異,面面相覷,一半是震驚先帝傳位皇五子這件事竟然真的存在隱情,一半是不解隆康帝會自己承認這大逆不道的罪名。
震驚完又不免心想:既然先帝並沒有將皇位傳給他,那遺詔上真正寫的是誰的名字?!
「朕……昏蒙愚昧,登基至今,受小人蒙蔽,一事無成,有愧列祖列宗,因釀下大錯,故惶惶……不可終日。」隆康帝氣息愈漸微弱,悲痛道:「今日下場,實乃報應。」
眾人哭道:「陛下……」
隆康帝急喘一聲,「梁修撰……」
梁齊因走上前,聽到這麼一句話後立刻屏氣凝神,臉上淚痕未乾,緩了緩氣息道:「陛下,臣在。」
「朕死後,不設廟,不建陵,將朕與、與皇后李氏合葬於……於麓原。依先帝遺詔,傳位於……楚王趙嘉晏。」
這一段話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隆康帝的面色肉眼可見變得青白,他艱難地抬起手,按在了衣襟上,半晌,忽然看向梁齊因道:
「梁修撰,我這樣,是不是也可以說是……『仁』了一次?」
梁齊因神色微動,低聲道:「是。」
聞言,隆康帝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終於了無遺憾似的,閉上了眼睛。
周圍靜得出奇,許久,八皇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才驟然打破此境。
「皇兄——」
隆康帝趙嘉鐸於六月初八駕崩,享年二十二歲,生前自認矯詔之罪,傳位於楚王,臣子依其所言,不設廟,不建陵。
趙嘉晏隨即下令將叛黨裴氏以及武晉伯等人抄家,裴逐被革去戶部尚書之職,關進了刑部大牢。
梁齊因一天之內經歷大喜大悲,隆康帝剛閉眼沒多久,他便「嘭」的一聲倒下,嚇得季時傿魂都快飛沒了,好在只是心神大傷,修養些時日便能好轉。
禮部匆忙開始準備新皇的登基大典,京城中的各方人馬正在竭力打聽他的喜好,趙嘉晏只有一個正妻,有女兒的官宦世家開始躍躍欲試,準備上摺子請新皇陛下充盈後宮。
不管外面大變天成什麼模樣,季時傿安安靜靜地待在家中,哪也沒有去,梁齊因有些後怕,只有緊緊抓著季時傿的手,看著她才能安心。
梁齊因總是繃著一根弦,溫玉里只好給他開了安神養心的方子,待他將藥喝完,季時傿準備將空碗放到一邊,剛要站起身手腕便被抓住。
「阿傿,你別走。」
「我不走,不怕。」季時傿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溫聲道:「喝了藥就睡會兒好不好?」
「嗯……你別走。」
「不走,睡吧。」
梁齊因垂下胳膊,與她十指相扣,確認季時傿不會離開後才閉上眼睛。
季時傿倚在床邊,伸手將他的頭髮撥到耳後,再拉高被子,她低著頭靜靜地看梁齊因睡著時的模樣,心裡暖洋洋的,像是一汪潺潺的春水。
外敵已退,內患已除,她沒有死在關外,梁齊因也好好地躺在她身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除了……
季時傿神情凝重,彈劾裴家的摺子如同雪花般一片接一片地遞到新帝面前,真的清算起來,那幾個主謀大概必死無疑。
等梁齊因情況好轉一些後,季時傿去了一趟刑部大牢,張簡見她過來就知道她要看誰,指了指道:「大將軍,人就單獨關押在最裡面那間。」
季時傿頷首道:「有勞。」
說罷轉過頭,昏暗的牢房內,裴逐坐在角落的草堆上,常穿的紫色官袍換成了囚衣,四肢皆被鎖鏈束縛,稍微一動便會發出聲音。
「懷遠。」
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裴逐肩膀一顫,手下意識按緊了膝蓋,良久才緩緩抬起頭,輕笑道:「時傿,你來了。」
作者有話說:
第182章 結局
時至今日, 物是人非,再感今懷昔也沒什麼意義,季時傿自認為不是喜歡追念過去的人, 但此刻看著裴逐身著囚衣坐在暗沉狹窄的牢房裡時,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裴次輔與韃靼人合謀想要讓她死在關外,這件事裴逐知道嗎?季時傿心中異常平靜,甚至有些啼笑皆非, 曾經同生共死的知己好友也會有一天對她橫刀相向,為了利益想要置她於死地。
倒是裴逐先開了口, 若無其事道:「怎麼冷著個臉, 看到我這樣, 你心裡應該很解氣吧?」
他叉開腿坐下,姿態散漫, 「畢竟我設下埋伏想讓你死在西北, 前些時日也想殺了梁岸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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