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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7:02 作者: 吃飽去睡覺了
「令郎之言,我一直記得,也不止我一個人會記得。」趙嘉晏面向戚方禹道:「如今它就刻在中州河道旁的石碑上,每一個從那裡路過的人都能看到那句話,從此前赴後繼,絕不止他一人。」
戚方禹頓時愣住,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喉嚨里頓時奇癢難耐,剛張口就猛咳不止。
趙嘉晏臉色一變,慌亂地上前扶住他,「戚閣老,是不是這裡風太大嗆著了?您還好嗎?我去給您請太醫吧。」
「不、不用……」戚方禹按住他的手臂,眼睛被嗆得有些紅,乾枯緊瘦的雙手顫抖了一下,「殿下等等!」
他也不知道他此刻的選擇到底正不正確,但面前這個青年剛剛說的那段提到了他慘死愛子的話,讓戚方禹突然覺得,在他眼裡毫無意義的身後名,未必不是後繼者引以為鑑的指路明燈。
至少在這一瞬間,他願意相信趙嘉晏利民之心不假。
「殿下此去江南……真的能為百姓謀來福祉嗎?」
趙嘉晏沉下聲,鄭重道:「我不敢托大,但……萬死不辭。」
戚方禹神情複雜,久久凝視,千言萬語最終匯成短短一句話,「好,老臣……願助殿下一臂之力。」
說話時又嗆到了冷風,肺像是都要被咳出來一般。
趙嘉晏擔憂地想要拍拍他的背,戚方禹卻擺了擺手,捂著嘴喘道:「殿下別管我了,您畢竟是親王,太后壽宴不見人影成何體統。」
「可……」
「殿下回去吧,臣自己緩會兒便好。」
趙嘉晏猶豫了一下,只能依言先行離開,怎知他剛到達宴席所在的宮殿前,一個內侍便匆忙地走下月台,像是有什麼急事一般。
趙嘉晏認出那是太后身邊的內侍,以為出了什麼事,忙上前問道:「葉公公,怎麼這麼急,發生何事了?」
那名內侍回道:「回殿下,宴席已經開始許久了,季將軍還沒有來,太后娘娘很擔心,著奴才出宮去侯府瞧瞧呢。」
趙嘉晏一愣,季時傿並未按時進宮,眾人還以為是有事耽擱了,怎知到現在還未入宴,人人都知她與太后感情深厚,絕不可能無故缺席,如今看來,或許真出什麼事了。
「行,葉公公,你趕緊去吧,莫要耽擱了。」
「是,殿下。」
葉內侍忙行禮告退,至月台下招呼了幾名宮人,從西面角門北行往定陽街去了。而此時博文館內,陶叄拖著滿身是血的秋霜走進後院,將她放到廂房門前的台階下道:「公子,人找回來了。」
梁齊因正準備給季時傿餵藥,聞聲季時傿卻突然抬手將碗奪過一仰而盡,忍著痛從床上站起來。
「阿傿……」
「我沒事。」季時傿擺了擺手,抹掉嘴角的藥漬,她一面用沾濕的帕子擦去臉上的脂粉,一面道:「陶叄,帶進來。」
「是,將軍。」
陶叄提起秋霜的一隻胳膊,她已經奄奄一息,眼皮都快要掀不開,但甫一見著季時傿,便猛地撲上前,聲淚俱下地哭喊道:「姑娘,是奴婢識人不清,害了姑娘啊!」
季時傿側過頭,見秋霜跪倒在地,身上好幾處傷,血流不止,一步一個帶血的腳印,她眯了眯眼,驚道:「你這是怎麼了?」
秋霜抬起頭,滿臉淚水,「當年奴婢奉太后之命來照顧姑娘起居,只是我怕我一個人會有所怠慢疏忽,所以才向太后娘娘舉薦琨玉與我一同。可誰知這麼多年,我竟一直沒有瞧出她懷有不軌之心……」
「什麼……」
「姑娘,是真的,今夜奴婢與琨玉本在外等候姑娘,可她突然藉故解手離開且許久未曾歸來,奴婢擔心她會誤了陪同姑娘進宮的時辰,所以才去找她,可誰知卻看見她與太醫院的陳保榮私相授受,企圖毒害姑娘。」
說罷面色焦急,往前膝行幾步,「奴婢無意間被他們發現,她意識到陰謀敗露便想殺奴婢滅口,奴婢拼死逃脫才僥倖活命。姑娘,她是否對您動手了,您可有哪裡傷著或是不適?」
季時傿轉過身,擦著手的動作一頓,「我、我沒有什麼事,只是琨玉她竟然……」
秋霜眼含熱淚,「奴婢也沒想到,姑娘對我們那麼好,她卻生了二心。幸好姑娘福澤深厚,沒有被傷害,否則……奴婢真是死一萬次也不夠贖罪了……」
「你先起來。」季時傿上前扶起她,「你身上的這些傷可是她所為?還有琨玉呢,她人呢?」
「是,是她所為,幸好陶兄弟及時趕到,她與陳太醫便先行逃命了。」
「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季時傿低頭喃喃一聲,神情悲傷,隨後伸手扶起秋霜,「你先起來,讓我看看你的傷……」
梁齊因適時移開視線,秋霜腹部被髮釵戳出了一個很深的傷口,除此之外,腰上也有,血流不止,秋霜面色發白,疼得直抽氣,再這麼下去必定失血過多而亡。
季時傿立即道:「陶叄,帶她下去,請大夫救治,務必要保住她的性命。」
陶叄抱拳道:「是!」
說完便小心攙扶起重傷的秋霜推開門離開。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血腥味兒,梁齊因轉過身,走上前扶住季時傿:「阿傿,怎麼樣?你還痛得厲害嗎?」
季時傿扔下手裡的濕帕,身形一顫,搖了搖頭,「沒有,我還好……但她在說謊,那些傷口的力度和方向,若是旁人所為絕不會是這樣,那分明就是她自己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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