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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7:02 作者: 吃飽去睡覺了
「護城河內有暗道是通向宮外的,我去找過了,南面宮牆下有紅楓葉流過, 岸邊還有水跡,何暉一定是從這裡逃出去的, 我沒找到他。現在端王肯定知道消息了, 我怕他們會做什麼, 就趕緊過來先告訴你一聲。」
梁齊因眸光下沉, 眼珠轉了轉,忽然一頓,大喊道:「陶叄!去醫館!」
他握著季時傿的手腕,力道緊了緊,「我出去一趟,你先去把濕衣服換了。」
季時傿點點頭,緊了緊肩上的外袍,「我知道,你去吧。」
梁齊因略微頷首,快步跨過門檻,然而未等他趕到,先一步離開的陶叄便已經折返,神色焦急,慌亂道:「公子,老夫人不見了,護衛也被打暈了,我過去的時候他還倒在地上沒醒過來。」
「遭了。」
梁齊因喃喃一聲,一揚韁繩轉道往另一個方向,陶叄在身後大叫道:「公子你去哪兒啊?」
「我去詔獄,你派人去尋張老夫人。」
「行。」
司廷衛的衙堂開著,梁齊因到的時候,一群人正要離開,他一時心急,揚聲道:「兄長等等!」
為首的梁齊盛拉過馬繩,聞聲眯了眯眼,他身上穿著黑色的官服,衣擺處的紫金獵豹凶相畢露,腰側刀柄閃著冷冽寒光。
「你來做什麼?」
「兄長是要進宮嗎?」
「與你何干?」
梁齊因仰起頭,輕聲道:「兄長難道不奇怪,張少卿撐了那麼多日,為什麼今日會突然認罪?」
他本來不確定,但看到梁齊盛整裝肅然,必然是要進宮面聖,那張振一定已經認罪了。
梁齊盛目光微凝,擺了擺手示意隨行的人先離開,他從馬背上翻下,走上前,盯著梁齊因的眼睛道:「你想說什麼?」
「張少卿被帶走之前曾經請求過我照顧他母親,然而今日老夫人卻不見了,再加上張少卿突然認罪,我猜測……」
話還沒說完梁齊盛便猛地擒住他的肩膀,梁齊因沒有躲開,後背重重撞上詔獄門前的石柱子,痛得他眉心跳了跳。
「你在誣陷司廷衛以張母作威脅逼迫張兆林認罪嗎?」
梁齊因肩膀震得發麻,晃了晃眼,「我沒這個意思,我是想說,背後之人既有辦法在司廷衛內做手腳,他也能利用這一點對兄長你不利。」
「是嗎?」梁齊盛用刀柄抵著他的脖子,冷冷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我向著李家,張兆林能在詔獄待這麼久是我有意饒他一命?」
梁齊因聞言臉上血色驟褪,嘴唇抖了抖。
「那你也太小瞧我了好六弟,李家是個什麼東西?」梁齊盛抬起刀柄拍了拍他的臉,「司廷衛直屬陛下,我只遵大靖律法,只敬天子,收起你那揣度人心的小心思,別用在我身上。」
說完一把推開他,梁齊因靠著石柱,背脊生寒,被扯過的領子還皺著,耳邊響起馬蹄聲,等他再抬頭時,梁齊盛已經騎馬走遠了。
他猜錯了,先前他和季時傿一直認為成元帝對刺殺一事一無所知,甚至認為大渝使團有不臣之心,可如今細想起來,他難道真的只相信表面上所看見的事物嗎?
只怕劉方周出事開始,他就已經想清楚了個中緣由,順手推舟讓這件事情繼續發展了下去。
梁齊因直起身,他做得最錯的地方,是以為梁齊盛會向著李家,哪怕他確實冷麵無情,也不會真的和李家作對。可司廷衛是成元帝親設,三司之外另作牢獄,誠如季時傿所說,司廷衛是國之公器,這樣一個地方,成元帝絕不會交由別有二心之臣所掌控。
所以他什麼都知道,他縱容兩黨爭鬥,縱容李瑋父子被逼入絕境,從那首詩第一次傳出來開始,成元帝就不想再讓李家存活下去了。
或許更早,外戚被捧得有多高,就會摔得有多慘。
聖心如何,天子近臣自然清楚,司廷衛嚴防嚴控如一塊不漏風的鐵板,肖頃哪有那麼大的本事真的讓人進去威脅到張振,是梁齊盛在放水。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把國之公器,最重律法,最不該徇私舞弊的司廷衛,會變成上位者玩弄風雲的工具。
梁齊因感到惡寒,張振必死無疑,他已經被陛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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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過後沒多久,關於成元帝在楚王與大渝公主的婚宴上受刺一事就有了眉目。
李貴妃的胞弟,也就是年初因開設地下賭坊與妓院被撤職查辦的李寅元,由於仕途不順,惱恨天子而寫下了大逆不道的文章。
因為他犯下的錯,導致太子貴妃被禁足,內閣大學士李瑋也受到影響,抑鬱寡歡。他最尊師重道的學生張振,對天子心生怨懟,與李寅元合謀,設計在婚宴上刺殺成元帝以扶植太子上位,才有所謂的「待到白雪落滿地,遮去人間陌上塵」。
成元帝大怒,李家被抄,李寅元父子雙雙下獄,李瑋甚至沒有挺過詔獄的刑罰便死在了牢里。
而李寅元和張振,未等到霜降,成元帝便下令將二人處斬,李貴妃先是喪父,而後胞弟也即將人頭落地,她脫簪請罪,在養心殿外不眠不休地跪著,都沒有使成元帝要處死李家的心動搖一分。
太子趙嘉鐸則因為前段時日為壓下六科與都察院等人的摺子動了不該動的手腳,被嚴令禁足東宮,事到如今,他的太子之位已經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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