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頁
2023-09-18 13:07:02 作者: 吃飽去睡覺了
「我……」梁慧芝藏在帷帽素簾下的頭搖了搖,輕紗略抬,隱隱可見血跡斑駁的臉龐。
「今日司廷衛來抓公公,李寅元與大哥起了爭執,待大哥走後他便將氣撒在我身上,我實在是……」梁慧芝停頓了一下,抽泣道:「我實在是氣不過,一時說漏了嘴,哪知大哥是假裝離開,接著便把李寅元也一併帶走了。」
說罷抓了抓梁齊因的手臂,「怎麼辦小六,大哥自執掌司廷衛開始,便對任何事都不容情面,我求他了可是沒用,李家是不是要垮了,倓兒怎麼辦?」
梁齊因道:「李倓呢?」
「在書院,還沒到下學的時辰。」
「這般。」梁齊因沉思片刻,飛快道:「長姐現在就把李倓接回來,我記得你有個姨母嫁到錦州去了是嗎?」
「是、我母親的妹妹,確實嫁到錦州了。」
「你現在帶著李倓趕緊往錦州,就說去探親,趁李家還沒被查的時候就走,再晚就來不及了了。」
梁齊因轉頭看向陶叄道:「去把那篇文章的原稿燒了,就算有人來查博文館也別攔,讓他們查。」
梁慧芝依言往外跑,走過門檻時不小心絆了一腳,頭上的帷帽一晃便摔落在地,女人傷痕累累的臉頰倏地暴露於人前。
梁齊因一愣,怔愕道:「你的臉……」
梁慧芝倉皇地拾起帷帽,系帶子的時候手都在抖,梁齊因壓下火氣,沉聲道:「李寅元打的?」
「小六……」
「長姐,別心軟。」梁齊因垂下手,目光陰寒如月下冷泉,低聲道:「你曾經說過,他該死,所以不要心軟,帶李倓去錦州避避風頭,等你回來的時候,便再也沒有人能欺辱你了。」
梁慧芝咬緊下唇,眼底生霧,抬手將帷帽的垂紗攏緊,她恨李寅元是一回事,可若真眼睜睜地看著李家倒台又是另一回事,更何況倓兒才六歲,尚未有能力護得住自己,李家還是他的父族。
「小六,你說,若是倓兒長大之後知道那篇文章是我為了報復李寅元傳出去的,他父族是因我而亡,他會怪我嗎?」
梁齊因注視著她,溫聲笑了笑,安撫道:「不會,他只會慶幸,他有個好母親。」
梁慧芝一怔,隨即破涕而笑,「你說的是,倓兒向來最親我。」
「小六,姐姐走了,你在京城也要多保重。」
梁齊因頷首作揖,「我明白,姐姐也是。」
梁慧芝含淚別過頭,抹了抹眼角,毅然決然地登上了回去的馬車。
「公子,如今該怎麼辦?」
陶叄見梁慧芝已經走遠,收回視線詢問道。
「去詔獄。」
「宣義侯會准您進去嗎?」
梁齊因衝出博文館,「他現在剛抓了人,應該進宮面聖去了,只要他不在,我就能進去,備馬,快一點。」
詔獄由司廷衛署理,三司無權干涉,旁人更不得隨意進出,但張振並未定罪,家屬尚可在一定限度內探視,張振將母親託付於梁齊因照顧,他也自然可以代張母的名義進詔獄探視。
不同於三司牢獄,司廷衛所掌的詔獄環境更為酷烈,古有說法是「水火不入,疫癘之氣充斥囹圄」。自古入詔獄者,縱然能活著出來,也是遍體凌傷,神失智堵,刑罰二字,除了肉/體上的折磨,更多的是對精神的摧殘。
梁齊因看到張振的時候,他正瑟縮在牢房一角,□□拖著沉沉的鎖鏈,鐵質冰寒的鐐銬已經磨爛了他的血肉,裡面深可見骨。
「張兄。」
張振聽到聲音,耳朵動了一下,隨後不可置信地望向柵欄處,他刑傷遍體,破爛的囚服已經無法遮身,仍堅持站起來,行了個士禮後才道:「岸微,我母親還好嗎?」
「張兄放心,我一直差人照顧著。」
張振鬆了一口氣,「那便好,我被司廷衛抓走,母親怕是憂思得厲害,若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真該一頭撞死。」
「張兄,我不能久待。」梁齊因握住鐵柵欄,「我有話要問你,請你務必如實告知。」
張振點點頭,「你說。」
「當日陛下遇刺,你是否參與其中?」
張振立即舉起手,嚴聲道:「我張兆林雖平庸之資,無甚安邦定野的鴻鵠偉志,但也絕不會做忤逆不忠之事。」
「好,李家勢大,有人想以你為支點翹起這尊大佛,你要是沒做過,就死咬著不要認。」梁齊因一字字囑託道:「無論如何都不要認,拖著才能有一線生機,張兄,給我一點時間,等我將背後之人抓出來,你便能洗脫冤情了。」
張振緊了緊拳頭,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絕不會承認,岸微,你放心去做,我只求你能幫我照顧好我母親,我定感恩戴德,結草銜環報答你。」
「我會照顧好老夫人。」梁齊因退後一步,彎腰行禮道:「我得走了,張兄,請多珍重。」
張振亦回禮。
————
皇宮內一處地方有護城河水流過,秋風蕭瑟,滿池楓葉逐水飄零,若有心之人能拾起一片,還會看到不知何人在上面題的字,紅楓寄情,籠中雀卻妄圖能如落葉一般,隨流水穿過高高的宮牆。
「季將軍,皇后娘娘近日為太后娘娘的壽誕操碎了心,何總管正在坤寧宮呢,說是被娘娘叫去商量壽誕的樂舞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