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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7:02 作者: 吃飽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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瀘州。
一輛馬車緩緩駛向名滿天下的醫學世家徐府,最後在大宅子後院的一處角門停下。一個清秀的丫鬟先掀開帘子,張望了一下四周,接著轉過身,道:「姑娘,到了。」
一隻玉白的手腕從車廂內探出,緊接著一位清冷溫雅的美人在丫鬟的攙扶下從馬車上走下來,白衣飄飄,玉面芙蓉,若姣姣出雲之月,在昏暗的夜色中美得不像凡塵之人。
戚相野勒著韁繩,在樹影間停下,卻見那傳說中的溫小姐朝他的方向看過來,緩緩俯首行禮道:「多謝戚二公子一路相送。」
戚相野一愣,沒想到她居然知道自己一直在,他從馬上跳下,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道:「啊……我就是順路那個我也正好要來瀘州……」
他磕磕絆絆地差點咬了舌頭,咋說都怪怪的,最後索性不說了。
溫玉里並不在乎他是為了什麼,只微微點了點頭,便要轉過身。
「哎!溫小姐你……」戚相野見她要走,下意識脫口而出就喊了一下。
溫玉里停下腳步,臉上沒什麼情緒,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戚相野頓時呼吸一滯,想到之前在京城看到溫府正在辦喪事,他們都說是溫小姐病故了,連溫大人在旁人的詢問下也是這麼回答,甚至傳說溫夫人因為傷心一病不起了,可為什麼他卻能看到溫玉里好端端地活著,甚至跋涉千里從京城跑到瀘州。
溫玉里看出他在疑惑什麼,淡淡道:「假死一事,還望戚二公子能替我保密。」
「為什麼?」戚相野愣道:「你為什麼要假死,明明在京城待得好好的?而且你一個姑娘家……」他頓了頓,「從京城到瀘州路途遙遠,舟車勞頓,路上不知道有多危險。」
如果不是因為那些攔路打劫的馬匪只是紙老虎的話,又恰巧他和吳飛泉他們正好在那處樹林,就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和一個車夫,要是被人抓走了,她們根本別想活著逃出去。
溫玉里道:「京城雖好,但到底不是我想待的地方。」
戚相野怔然,「那你想去哪兒?」
「哪裡需要大夫,我便會去哪兒。」
戚相野滿臉震驚,像溫玉里這樣的大家閨秀說出要當大夫這句話無異於是離經叛道,腦子出了問題。在京中當個安樂的富貴花不好,居然想到跑出來受苦?
「你可是……」戚相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那不是別人,那可是溫玉里,京中無數閨秀中的楷模,無數人爭著求娶的溫玉里啊,一旦假死,就再也無可挽回,怎麼會有人願意放棄手邊唾手可得的富貴身份,跑到外面風餐露宿的。
見他困惑,溫玉里便解釋道:「人活一世不過幾十載,我不想永遠被縛囚籠,我總要做些自己想做的事,願意做的事。」
她的母親作為外祖父唯一的女兒,也是外祖父最具有天賦的弟子,卻因為嫁給她父親,為了做好一個治家有方,溫婉賢淑的主母,不再拋頭露面治病救人。
母親不止一次地同她說過,她年少時期的夢想就是遊歷天下,救濟窮人,治療疑難雜症,能為後世留下醫學典籍。但是這個夢想卻因為嫁給父親之後被扼斷,她只能被困在後宅里相夫教子,而再也沒有能飛出去的機會。
所以她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溫玉里身上,溫玉里按照父親的期望成為了名滿盛京的大家閨秀,如今,她想要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浮名聲譽於她而言不過肩上薄雪,拂去即可,沒什麼值得遺憾的。
溫玉里:「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我的道,所以我不後悔。」
戚相野頓時愕然,一瞬間居然為他這些年來的渾渾噩噩,碌碌無為而感到羞愧,連像溫玉里這樣的弱女子都能為了心中所想奮不顧身,他卻還在因為跟父親鬧彆扭而離家出走,文不成武不就,連自己想要做什麼都不知道,堂堂七尺男兒,竟然活得還不如一個閨閣小姐般通透。
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父親更偏愛大哥,大哥十幾歲的時候便在父親面前立誓要堅守己心,修身治國以平天下,父親不是氣他不如大哥,而是氣他這麼多年來一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該做什麼。
戚相野心裡波濤洶湧,久久不能平靜,等他再抬頭的時候,溫玉里已經進了徐府,他轉過身,呼出一口氣,在原地佇立長久後做了一個決定。
他想北上參軍,不是因為和父親賭氣,而是想真的掙出個名堂來。
作者有話說:
第50章 宮前再會
熹微時分, 天光乍現,弧月隱隱欲現,與初升的朝陽遙相對應。
梁齊因站在屋檐下, 從木桶里舀了半瓢水,緩緩地澆在玉蘭花的根部四周。春日將盡,花期也到了末尾,地上有許多落花, 陷進雨後的濕泥里,連空氣與塵土都帶著馥郁的香氣。
陶叄急匆匆地跑上山, 累得在住舍門口撐著膝蓋喘了會兒氣, 梁齊因眼皮微掀, 淡聲道:「怎麼了?」
「青河那邊的暗樁傳了信,說是最近有一批人正在調查崔氏。」
「誰?」
「我們查了, 是鎮北侯府的人。」
梁齊因握著木瓢的手一頓, 神色微凝, 「查什麼?」
陶叄道:「查崔氏如今的住址,以及她的親屬。不過青河當年遭受重創,死了太多人,他們就沒查到,而且崔氏也被我們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暫時沒讓他們發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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