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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7:02 作者: 吃飽去睡覺了
午後的那場急雨留下的印記還未完全乾涸,街邊有好幾灘積水,季時傿與梁齊因並排走著,剛剛那奇怪的氛圍還沒散乾淨,兩人一時無言。
過了會兒,大概是為了緩解一下氣氛,梁齊因才忽然輕聲道:「對了,將軍怎麼認識孫大人府上的暗衛的?」
季時傿抿了抿唇,神情有些為難,「嗯這個……」
天不怕地不怕,嘴上一向口無遮攔的季大帥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難以啟齒 ,「嗯」了半天也蹦不出一個字來。
梁齊因很有耐心,認認真真地等著她的回答。
季時傿一抬頭便看見他那明亮的瞳孔,立刻敗下陣來,拍了拍額頭認命道:「我小時候跟著戚二他們去打馬球,孫琮他兒子也在,這傢伙打不過就玩陰的,竟把馬球往人臉上打,我氣不過就……」
梁齊因一愣,「就什麼」
「就……」季時傿眼睛轉了轉,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自己腳尖,嘀嘀咕咕道:「趁他某次下學的時候把他套到麻袋裡揍了一頓……打得狠了,之後那個暗衛便過來把他救走,我記得他的臉,就是推麗娘的那個人。」
話音落下,梁齊因牽了牽嘴角,沒忍住笑出了聲。
「哎。」季時傿急道:「陳年老糗事了,別笑我!」
「沒有。」梁齊因忍俊不禁,「我不是笑你。」
季時傿生無可戀道:「不是笑我還能是什麼?」
「是覺得你有趣。」
季時傿一頓,怔道:「有趣?」
她把刑部尚書的嫡子打傷這件事傳出去後,外界的人對她的評價就是蠻橫無理,嬌縱霸道,還有人說她這般的女子以後誰敢要,連太后娘娘都教導自己要收斂脾性,做個溫柔賢淑的姑娘。
但其實明明是孫琮他兒子的錯,是他先打人,自己只不過是還回去,為什麼後來被口誅筆伐的人卻是她?
梁齊因察覺出她情緒的變化,沉默了片刻道:「不是你的錯,錯的是他,他該打。」
季時傿愣道:「你不覺得是我太斤斤計較,太蠻橫嗎?」
「不會。」梁齊因溫聲道:「你只是在給自己討公道,你才是受欺負的人,你不必有負擔。」
說完頓了頓,又道:「其實我小時候就聽說過這件事情。」
季時傿雙目微微睜大。
梁齊因垂眸看向她,「我聽完就覺得嗯……原來你是活潑率真的性格,雖然可能和別的姑娘不太一樣,但也沒什麼不好的,有誰規定女子一定得溫柔敦厚嗎?」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錯的話,大概就是……」梁齊因想了想,壓著聲音道:「你應該找個沒人的地方打。」
季時傿瞬間破功,被他這一本正經的壞主意逗笑。
見她笑梁齊因也笑,此時正是傍晚,暮雲四合,霞彩熠熠,梁齊因站在她面前,背著光,落日餘暉將他的髮絲照得發亮。
季時傿抬起頭,這才發現梁齊因的個子其實很高,瞳仁極黑,眉眼濃而鋒利,這樣的人單往旁邊一站其實是很具有壓迫感的。
但梁齊因總是一副溫和的笑容,明明失明的人眼睛應該很空洞無神,但他的眸光流轉間卻神采靈動,看人時就像是輕柔的風,又似細膩的雨,讓人一眼就要陷進去。
這樣的人實在是……
季時傿狼狽地垂下目光,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色心竟不受控制地動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
第45章 進宮
與梁齊因在水雲澗分開後, 季時傿步行回了侯府。
一進門琨玉和秋霜兩個丫頭便迎上來,一個給她脫外衫,一個給她扇風, 端茶送水,一氣呵成。
她們兩個雖然四年前就經太后指派過來服侍自己,但因為季時傿常在北境未曾回京,又不喜歡被人伺候, 所以與她們並不相熟。再加上到底是宮裡出來的人,季時傿不敢真的隨意使喚, 因而她們兩個圍上來的時候, 季時傿便倏地僵住了。
待換好衣服, 大概是看出她的不習慣,秋霜便給琨玉使了個眼色, 藉故說是去準備晚膳, 兩個人便先後離開了。
屋裡清靜下來, 季時傿鬆了口氣,她將臥房的窗戶推開,倚在牆邊想著事情。
她花了好幾天去消化重生這件事,距離金池伏擊還有四年的時間,四年啊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也許背叛她害得她葬身金池的人尚是赤膽忠心, 也許現在他早就已經投靠了別人。
四年的時間足以發生太多的變數,她已經知道了結果, 卻找不到開始調查的方向。季時傿回想起當初蔣搏山死前同她說的那些話, 叫人摸不清頭緒, 她甚至以為蔣搏山只是臨死前胡言亂語, 不過如今看來,某種程度上他說的確實對。
她真的走了一條和父親一模一樣的路,連結局都一樣,被部下背叛,沒死在窮凶極惡的敵人手中,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幸運的是她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還有轉圜的餘地,如果從現在開始部署防備,或許還能扭轉結局。
季時傿招來侯府親信去調查蔣搏山和崔氏,四年前的舊案早已定論,當事人也基本上全都塵歸塵,土歸土,這個時候再想查出什麼就要格外艱難些。
等安排好一切後,季時傿靠坐在窗戶邊,心緒平靜下來便細細地回想著白天在水雲澗的事。
先皇后無子,又體弱多病,於一年前薨逝,後位空懸至今,如今宮裡的事宜都是由端王的生母皇貴妃肖氏代為處理的,李貴妃的兒子五皇子如今雖貴為太子,她卻仍舊被肖氏壓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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