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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7:02 作者: 吃飽去睡覺了
    慶國公打得什麼主意她自然清楚得很,無非是如今鎮北侯府失勢,他不想再履行曾經的婚約, 但又怕外界知道後會說他們梁家欺軟怕硬,落井下石, 便想使些手段讓自己主動退婚, 以免遭口舌。

    季時傿對此其實沒什麼想法, 慶國公出言不遜,她也絕不會任他羞辱, 退婚是遲早的事, 只是她有些猶豫, 個中緣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每一個前來弔唁的人離開前總要跟她說兩句,感慨她從此沒有依靠,沒有長輩倚仗,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話語間都是一副唏噓之色。

    這些時日她過得渾渾噩噩,當務之急只知道要辦好父親的喪事,她自己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卻是從來沒有考慮過。

    從前季時傿在父親的庇護下,在京城內哪怕橫行霸道也無需顧忌, 不會有人敢對鎮北侯府指指點點, 她也不必像別家的閨閣小姐般處處被限制。

    因為父親儘可能地給了她足夠的底氣去無拘無束, 季時傿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卻忘了去考慮,如果有一天父親不在了該怎麼辦?

    沒有人教過她。

    季時傿低著頭,將桌上凝固的蠟油擦乾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打破了此刻院中的寧靜。

    季時傿手上動作一頓,轉身向靈堂外望去,綺雲神色慌張地跑過來,甚至不小心絆了一跤。

    季時傿伸手扶住她,皺眉道:「出什麼事了?」

    綺雲著急道:「姑娘,外面有、有……」

    話還沒說完,侯府大門便被人從外面撞開,緊接著走進來十幾個身著官服,腰佩彎刀的禁軍以及刑部官員。

    季時傿神色一凝,認出為首的是禁軍指揮使梁齊盛,另一個是刑部侍郎張簡。

    一群人來勢洶洶,季時傿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梁齊盛冷眼看過來,嘴角掛著譏諷的微笑,一聲招呼不打,直接抬手一揮,道:「把她給我抓起來!」

    身後幾名禁軍立刻圍上來,這些人必定是衝著她來的,季時傿靜默不動,不知道他們突然闖進侯府是什麼意思。轉而想到他們擾了父親清靜,季時傿眉間浮上戾色,沉聲道:「大人這是何意?」

    梁齊盛冷笑一聲,道:「季暮賣國通敵,證據確鑿,我等奉命查封鎮北侯府,捉拿罪臣之女季時傿歸案。」

    季時傿臉色一變,怒斥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胡說?」梁齊盛挑了挑眉,側目示意身旁的張簡,張簡心領神會,舉起聖旨,將上面的內容讀了一遍,末尾道:「聖旨所言豈能有假,欽犯季時傿還不速速就擒!」

    「我爹是為國而死,何來通敵之說!」季時傿閃身避開禁軍圍捕,怎奈人多勢眾,頃刻間便已無路可退,她兩隻手臂皆被壓制,掙扎不得。

    見狀張簡呵斥道:「罪臣之女膽敢拒捕,給我跪下!」

    季時傿咬了咬牙,任兩邊禁軍壓著她的肩膀也不肯將膝蓋彎下半分。

    梁齊盛緩緩走至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了季時傿一眼,而後猛地一揚手中彎刀,刀柄撞在季時傿的膝彎上,季時傿悶哼一聲,不受控制地往前傾倒,雙腿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旁被攔住的綺雲哭喊道:「姑娘!」

    膝蓋一陣巨痛,麻意爬上大腿,季時傿咬著下唇,掙扎著要站起來,身後的禁軍見狀,將彎刀拔出,架在她的脖子上,季時傿一動,脖頸處瞬間多了一道血痕。

    梁齊盛眼中滿是蔑視,隨後轉過身,往靈堂正中心的棺木走去。

    季時傿艱難地抬起頭,見狀瞳孔驟縮,下顎抖動,厲聲道:「你要做什麼!?」

    聞言梁齊盛微微轉過頭,側目掃了她一眼,聲音冰冷,一字一頓道:「季暮叛國通敵,致我大靖數萬將士埋骨象牙山,如此千古罪人,死不足惜,曝曬百日受千刀萬剮亦難贖其罪,爾等竟敢以侯爵之禮為其奠祭,來人,給我砸了這靈堂!」

    季時傿肩膀掙動,怒目而視,「梁齊盛,你敢!」

    梁齊盛冷聲道:「我有何不敢,砸!」

    其餘幾個禁軍得令後衝進靈堂,一腳將供桌踹翻,蠟燭香灰撲了一地,又有人將柱子與樑上掛著的白布扯下丟入火盆,滿地狼藉,原本庄重肅穆的靈堂轉眼間變得混亂不堪。

    季時傿怒吼一聲,目眥欲裂,拼命地掙扎,「住手!住手!」

    梁齊盛充耳不聞,他提刀走近棺木,耳邊是季時傿撕心裂肺的怒罵聲,鎮北侯府的護衛在他們闖進來前就皆被斬於刀下,其餘僕人畏懼至極,根本不敢靠近,季時傿沒有幫手,又被數人包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靈堂被毀。

    梁齊盛背著手,聽著季時傿逐漸沙啞的嗓音,他的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快感。

    威名赫赫手握重兵的鎮北侯季暮,只有唯一一個女兒,多麼好的一樁婚事,世家皇族爭得頭破血流,怎麼就偏偏被他那個六弟拿去了。

    明明都是嫡子,梁齊盛恨恨地咬了咬牙,他的母親是白家家主的長女,比白風致那個旁系出身的賤人不知道高貴多少,為什麼所有的好事,都要為這對母子所有。

    梁齊盛盯著棺木上的刻紋,心裡被憤恨填滿,他抬起眼,望向一邊。

    季時傿赤紅著雙目,禁軍怕她掙脫開而將她摁在地上。她的臉上蹭上灰,頭顱被踩在腳下,脖頸上流出的鮮血將衣領染紅,這便是曾經尊貴的清平縣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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