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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7:02 作者: 吃飽去睡覺了
雖不知為何退婚的日子會提前,但想必與前世的發展是一樣的。季時傿是巾幗英雄,自己與她是雲泥之別,他知道自己和季時傿不是一路上的人。
只是此刻卻還是生出了幾分怯意,梁齊因不得不承認,親眼面對季時傿來退婚,心裡那份不受控制產生的陰暗情緒讓他羞愧欲死。
陶叄以為他是緊張,笑著出聲安慰道:「公子別緊張,你就當是提前見未來夫……」
梁齊因眼睫顫了顫,壓著聲音斥責道:「陶叄。」
「不要胡說。」
陶叄心生詫異,覷著梁齊因並不好看的臉色,雖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但還是識趣地閉上了嘴。
終於走到前廳,路訶停在階下,側身道:「六公子,快進去吧。」
梁齊因點了點頭,他站在門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腳跨過門檻。
季時傿正在與梁弼交談,她手輕輕地搭在扶手上,前世她來退婚的時候,梁齊因在泓崢書院,那時他們沒有見過面,後來再見,已經隔著生死這條鴻溝了。
季時傿定了定神,梁弼在說什麼她都聽不清,手下意識地順著杯口的邊緣轉了轉,好幾次忍不住,餘光瞄向門邊。
終於,前廳外傳來說話聲,「謝過路管家。」
梁弼停下話音,探了探頭:「岸微來了。」
季時傿抬起頭,看向來人。
梁齊因穿著月白長衫,肩上繫著菘藍色的披風,他身形雖瘦弱,個子卻很高,陽光緊跟身後,穿堂風帶起的髮絲與衣擺像是鑲了層金邊。梁齊因膚色偏白,目光因眼疾而有些鬆散,使他整個人的氣質多了幾分近乎破碎般的神聖。
他們的目光在第一時間交匯,梁齊因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聲,季時傿就坐在那兒,鮮活又真實地在他眼前,雖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不知道為什麼,梁齊因就是覺得她笑了。
他呼吸一滯,愣在了原地,幾乎控制不住腳下想要邁出去的衝動。
前世季時傿走後好幾年,待到山河平定,梁齊因才病故於嵩鹿山,這中間隔了很長的歲月。
從前他們也不常見,這般分別的日子對他來說應該並不難捱,可誰知時間越長,季時傿刻在他心裡的痕跡卻越來越深,梁齊因有時候已經分辨不出來這是愛慕還是執念了。
來的路上他甚至在想,再次看見季時傿,便抓緊她,什麼方式都好,至少可以陪在她身邊,至少可以成全自己這兩輩子的執念。
只是此刻再次看見季時傿鮮活地站在自己眼前,梁齊因心中所有激烈的情緒卻漸漸偃旗息鼓,其實只要看到她還好好活著,怎樣都無所謂了。
季時傿有些詫異地看向梁齊因,心裡莫名湧出一股別樣的情緒,好像恍若隔世,好像他們之間不止於此。
見他站著不動,梁弼拍了拍桌子,語氣有些不悅道:「傻站著做什麼!」
梁齊因回過神,緩了緩心情,繼而低下頭,躬身揖禮道:「見過父親、季將軍。」
季時傿站起身,點了點頭,回禮道:「六公子。」
見狀梁弼摸了摸鬍鬚,眼睛眯起來,「好好,嗯……岸微坐下吧。」他揚了揚下巴,示意陶叄把梁齊因扶到季時傿旁邊坐下。
可誰知梁齊因並未如他所願,他垂在袖中的手緊了緊,還是恪守禮教,坐到了對面。
梁弼有些不滿,但此時又不好發作,只能瞪了梁齊因一眼,眼中有厭煩,憤怒甚至是不屑。
季時傿目睹一切,她有些不可置信,梁弼妻妾成群,兒女眾多,梁齊因是他的孩子裡最出眾的一個,雖說不至於要對他多偏袒,但也不該是這個態度。
若是因為梁齊因的眼疾而使他覺得沒臉,但此番變故也是因為他後院婦人爭鬥引起的,他不應該更對梁齊因關愛些嗎,怎會是這個態度。
若在外人面前梁弼都是這副模樣,那關起門呢?
倏地,梁弼敲了敲扶手,打破了此刻有些微妙的氛圍,他眯著眼瞄了瞄季時傿,道:「季丫頭如今多大了?」
季時傿神色如常,淡淡道:「二十一。」
誰知梁弼聽後「嚯」了一聲,身體前傾道:「姑娘家十五六歲就該嫁人了,慧芝雖只比你大幾歲,但我外孫已經這麼高了。」說罷,還伸手在自己腰間比了比。
梁慧芝是梁弼的長女,今年二十有八,嫁到城西李家已經十餘年。她出閣前在京中便素有令名,婚後操持李家,也是貴夫人中的楷模。
這話季時傿聽得多了,因此梁弼這麼說她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然而梁齊因卻微微抬起頭,看到季時傿模糊的輪廓後迅速垂下目光,擔心季時傿會捕捉到他這心虛一般的動作。
他從來不知道,梁弼居然會對季時傿說這些話。
梁弼性格狂妄自大,上一代慶國公是草民出身,鞠躬盡瘁拼死拼活才掙來的爵位,在他還未功成名就前,梁弼一直與母親住在鄉下,後來一朝成了權貴子弟,書沒多讀多少,紈絝的本事倒是一個沒落下。
在他眼裡,女人只有相夫教子一條路可以走,季時傿這樣的,對他來說,就是離經叛道,不可理喻。
梁弼說完方才那幾句話,瞄了季時傿一眼,見她淺笑不語,還以為是自己說到了她心裡頭去,越發仗著長輩的身份胡言亂語道:「我們梁家在京中也算是名門望族,岸微雖然眼睛不好,但也有數不清的好姑娘爭著要嫁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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