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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7:02 作者: 吃飽去睡覺了
季時傿雙目微怔,看向面前目光中滿是擔憂的戚相野,他此時舉止間還有幾分浮躁的稚氣,與後來叱吒沙場的宏威將軍有些不同,季時傿恍惚間明白了什麼,下意識低笑起來。
上天給了她個好大的機遇。
她這一笑把戚相野嚇個半死,戚相野一拳錘在手心,不住喃喃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在一邊急得打轉,季時傿卻悶笑一聲,伸出拳頭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笑罵道:「行了我能有什麼事,你腳上按輪子了?轉得我頭都暈了。」嘴上雖說著責備的話,卻眨了眨眼睛,沒讓掛在眼角的淚水流下來。
聽到熟悉的語氣,戚相野料到她是回過神了,只是還有些不放心,猶豫道:「柏舟,你真的沒事吧?」
季時傿搖了搖頭。
戚相野道:「你剛可真嚇人,跟丟魂了似的。」
季時傿緩了緩心情,「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走神了,不打緊。」
「嘿,那我剛剛說那麼多話,你一句都沒聽進去了?」
「還是聽了些的。」
戚相野不信,抱臂而立,幽幽道:「那你說來聽聽?」
季時傿一時啞然,回想到剛剛意識朦朧間聽到的幾句話,猜想自己應該是重生到四年前,那時戚相野剛被父親逐出家門。
戚家書香門第,出過太傅,出過大學士,戚相野的祖父甚至官至閣老。到了戚相野這一代,又出了個探花郎戚拾菁,當年與梁齊因一起拜在沈居和門下,並稱為盛京雙華。
然而梁齊因因眼疾斷了仕途,戚拾菁意外溺水身亡,兩顆明珠相繼暗淡了下去。
戚相野的父親戚方禹痛失愛子,只好將希望寄托在小兒子身上,指望他能如他兄長一般博學多才,成為國之棟樑。
可誰知戚相野從小到大在習文方面全無半點天資可言,反倒喜好舞刀弄槍,這在戚家是大忌。
戚相野不肯參加科舉,被他爹一怒之下趕出家門,他索性北上參軍,一走就是三年多,再回來時,卻成了一具屍體。
「我爹說我是草包,戚家容不下胸無點墨之人,這老頭胡說,我還是識得幾個字的。」
說著說著嘆了口氣,「他心裡只認大哥一個兒子,不待見我,我做什麼他都不滿意。」
季時傿微微抬起頭看向他,心中五味雜陳。
前世這個時候,聽到戚相野說的這些話,她也為他感到不公平。後來過了兩年,戚相野在與韃靼鄂倫部交戰時戰死,援軍趕到時,他身中數箭,寸步不讓,大靖的旗幟在他手中屹立不倒,被鮮血染得通紅。
後來他的屍身抬回京時,戚方禹親自扶棺,吐血三尺,大喊:「吾兒頂天立地,戚氏之榮也。」
「渟淵。」季時傿低聲道;「你大哥走得早,戚閣老就只剩下你一個孩子,他如今年紀大了,你多順著他些。」
戚相野聽後一愣,幾乎要跳起來,驚道:「你在說什麼呢?」
季時傿道:「我認真的。」
父子倆都是要強的性格,明明一個渴望父親關愛,一個擔憂兒子安危,卻誰都不肯低頭,不肯服軟,總要用最嚴厲的語言來掩飾真實的內心。
戚相野別過頭,氣氛一下子降了下來,他面色不虞道:「我順著他?是他處處對我不滿,我做什麼都是錯的我能怎麼辦?」
季時傿道:「渟淵……」
戚相野打斷她的話,「行了不說我了,你呢,你不是最近正在為婚事發愁麼,你打算怎麼辦?」
婚事?
季時傿愣了愣,四年前,戚相野離開戚家,與她在寒江樓會面,決定跟隨她去北境,也是這個時候,她因為不想被婚姻絆住,而前去慶國公府退婚。
也就是說,現在她和梁齊因之間還是存在婚約的。
想到這兒,季時傿臉色一變,立刻轉過身往樓下跑去。
戚相野見狀,想到前段時間季時傿提過退婚的想法,連忙拍了拍欄杆,急道:「你幹啥去?你要去退婚?哎你等等,柏舟,咱先商量商量說辭,免得你跟國公府鬧得不愉快。」
誰知季時傿根本不聽他的,未有一絲遲疑,轉瞬間跑下樓沒了身影。戚相野追了幾步見追不上便停了下來,他抬頭張望了一番,納悶道:「這麼趕,梁岸微要是不肯退怎麼辦……」
想了想又道:「算了,他要是糾纏不清的話把他套麻袋裡打一頓,看他還敢不同意。」
——
慶國公府坐落於城北,此處多是達官貴人的居所,出入間都是寶馬雕車,住在此處非富即貴。
嬌俏嫵媚的粉衣少女端著托盤從廊下經過,院裡正在修剪花枝的小廝抬起頭,笑盈盈道:「小桃,你這是往哪兒去?」
被喚作小桃的婢女停下來,脆聲道:「陶叄哥,六公子的藥煎好了。」
陶叄放下手中的剪刀走過去,「給我吧。」
小桃停了下來,卻並未將托盤遞過去,嬌羞道:「陶叄哥,我本就是服侍六公子的人,這些小事還是我來做吧。」
聞言陶叄挑了挑眉,笑起來隱約露出虎牙,「公子喜靜,不習慣身邊有人服侍,小桃姑娘還是回去告訴四夫人,她的好意公子心領了,只是以後,不必再往我們院裡塞人了。」
他雖是笑著,說話的內容卻並不委婉,小桃一聽瞬間紅了臉,連忙低下頭,將手中的托盤遞給陶叄後轉身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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