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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3:03:33 作者: 嵩安
白母開始數落白父,從結婚開始,一點一滴,一件事情都不落下。
「你就不能不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白父的聲音漸漸不奈。
「你還好意思說,白語都這麼大了,你老毛病還是一樣不改。」白母的聲音越來越大,白語身前的門形同虛設。
她現在一點都不想出去了。
「你小點聲,樓上樓下等會都聽見了。」
「你還好意思讓我小點聲,你要是要臉,你早幹嘛去了?啊?」
「我沒法跟你說。」
然後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白語清楚這是事態激化的前兆。
果不其然,一會兒,外面傳來了瓷碗碎裂的聲音,白母的斥責聲里夾雜了哭腔。
「白崗,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給你,你真是一天安穩日子都沒讓我過過。你一個男人,整天就知道假清高,自命不凡,不願意曲意逢迎,院裡領導你不願意討好,都快退休了,還是個小科長就算了。家裡的事情你也一件不干,我都沒責怪過你,我就讓你不喝酒是怎麼你了,是要殺了你麼,啊!你說話啊!!!」
「行,你這時候就給我裝啞巴是麼,是麼,啊!」
又是一陣瓷碗碎裂的聲音。
「離婚啊,你離了婚愛怎么喝就怎么喝,喝死都沒人管你,離啊!」
「媽的,一說離婚你就跟個死人一樣,你說話啊!啊!」
白語不用開門,都能料想到門外的場景,肯定是一地七零八落的東西,然後是喊的歇斯底里的母親和坐在沙發上捂著頭,一聲不響的父親,如果她媽媽再激烈一點,可能白父就會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或者直接摔門而去。
自此冷戰,少則一周,多則一月。
她爸爸中間或許會哄上一次兩次,但是根本沒用,只要他不改,白母就會一直生氣,而這個氣生的往往都會很長。
她爸爸見沒用,也就不再做無用功,自己該吃吃,該喝喝,該上班上班,全然不顧母親的日漸消瘦。
後來會怎麼和好呢?
好像是得她,兩邊都哄著,兩邊都勸著,這邊給她爸講道理,指責他。
那邊陪著白母一起絕食一段時間,然後聽她媽媽數落她的父親,從他們結婚的那一刻開始,中間或許還會陪著她媽媽一起落淚。
她不知道她是怎麼哭出來的,剛開始或許是因為同她母親感同身受,憤恨她的父親。
到現在,她更多的是同情,她不知道她母親還要在這無望的婚姻里再沉淪多久。
可能也有一點點同情自己,這窒息的家庭氛圍。
後來的後來,往往渡過冷戰期,他們又會在一個桌子上吃飯,討論著白語的日常,只是內容僅限於她。
因為他們私下裡還是各干各的,爸爸去書房看他的電腦,畫他的圖紙。
媽媽獨占著客廳,看著電視,有時候還會和姨媽舅媽煲個幾小時的電話粥。
實際上,從白語上初中開始,他們已經分居好幾年了。
是的,在同一個屋檐下,分居了很多年。
爸爸睡著臥室,媽媽睡著客房,甚至有的時候,電視看的晚了,就直接在沙發的小床上睡去。
白語不明白,這樣的婚姻有什麼意義?
離了,不好麼?
她看不出父親對母親的半分愛意,他為什麼不離婚,是因為自己麼?
如果是,那自己還真是罪孽深重。
門外響起了關門聲,白父又把自己鎖進了房間,留母親一個人在外哭泣。
聽著媽媽的哭聲,白語心如刀絞。
她嘆了口氣,輕輕扭動房門的把手,走了出去。
白母聽見聲音,連忙把眼淚擦乾,有些驚訝,「你回來了?」
「嗯,上午就回來了。」白語撿著地上的東西。
她媽媽或許是因為她上了高中,有意識的不想和白父吵架,從前的頻率都是一兩個月一次,從去年開始,已經整整半年,他們再也沒有吵過架了。
白語甚至都被這樣的環境麻痹了,以為她自己擁有一雙恩愛的父母。
現在看看,真是個笑話。
「玩的開心麼?」白母儘量控制情緒。
「還行,我們一起吃了燒烤,看了日出。」白語找來垃圾桶,整理地上的碎瓷片,聲音也儘量冷靜。
「你別動,小心割著手,我來。」白母開始上手,白父還是在房間裡一聲不吭。
白母剛開始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一點一點撿著碎瓷片,可也只是一會兒,她就突然崩潰了,摔掉手裡的東西,罵道,「這他媽的,都過的什麼日子。」
然後扔下白語,直接進去客房,狠狠的摔上門。
白語繼續撿著碎瓷片,只不過剛剛忍著的眼淚,開始大顆大顆的落下,她覺得自己像是快喘不過氣來了。
她很快整理好了地面。
片刻後,她紅著眼睛站在媽媽的房門前,手放在門把手上,卻突然倍感無力,說真的,她其實一點也不想進去。
她在想,他們為什麼不離婚,他們到底是在折磨彼此,還是在折磨她?她為什麼要不斷的在他們之間,勸完這個勸那個?到底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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