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時機已至

    永恆曼尼亞城陷落的消息就宛若一個信號。

    當這個信號傳遍整個大陸之後，很快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

    尤其是當早已接了系統任務，在人類國度潛伏許久的玩家們用投影水晶將曼尼亞城發生的一切宣揚出去，並開始暗中推動局勢之後……人類國度就變得越發熱鬧了。

    對於在人類帝國中搞事，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的教育，《精靈國度》的玩家們似乎有著一種別樣的熱情。

    很多潛伏下來的玩家在得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開始學著德瑪西亞等玩家的做法，開始在潛伏的城市中「煽風點火」。

    特別是當曼尼亞城的玩家們極為高效地在第二天將「起義攻略」發布到《精靈國度》的官方網站上之後，攻略帖很快就被蠢蠢欲動的玩家們將點擊量衝到了第一。

    一時間，就連彈幕視頻網上，都成批量地出現了在《精靈國度》中領導或參與起義的視頻。

    而至於已經成功的，聲勢浩大的，已經被玩家們稱之為「曼尼亞大革命」的曼尼亞城起義，相關的視頻就更多了。

    前赴後繼的反抗軍，為了最後的榮耀發起衝鋒的貴族騎士，黃昏下硝煙滾滾的落幕王城，迎著黎明站在議會大廈上揮舞旗幟歡呼雀躍的民眾……

    類似的視頻，在彈幕網上都迎來了極高的點擊量。

    唏噓者有之，感慨者有之，振奮者有之。

    但無論如何，在曼尼亞大革命的視頻里，在玩家們拍攝記錄的影像里，在那劍與魔法，硝煙與炮火的浪潮里，每一個觀看視頻的玩家，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種歷史變遷的滄桑感。

    而在點擊量最高的一個視頻下，甚至有一位親自參與曼尼亞大革命的玩家的一段留言被拱上了熱評：

    「站在曼尼亞的街頭，聽著從悲壯激昂漸漸化為輕快振奮的背景音樂，目睹民眾們喊著響亮的口號冒著炮火向貴族守軍發起衝鋒，我忽然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不僅僅是在改變《精靈國度》中的人類歷史，也是在見證一段傳奇的開端……」

    「同時，我忽然感覺自己對那些在風雨飄搖中殺出一條血路，開創一片青天的先輩們更加充滿敬意了。」

    「讚美女神！生命萬歲！」

    「腐朽的貴族與皇權終將伴隨墮落的永恆教會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未來屬於伊芙冕下！」

    「讓我們把女神的旗幟插遍賽格斯的每一個角落吧！」

    「親愛的朋友，幹了這碗精靈花茶，我們就是同志了！」

    藍星網絡上熱傳的遊戲視頻進一步點燃了玩家們的熱情。

    一時間，從豐饒平原到南方山脈，整個帝國的大小領區都掀起了起義的熱潮，憤怒的民眾在潛伏的玩家以及生命教徒的帶領下紛紛效仿起曼尼亞的市民，聯合當地的傭兵和冒險者，武裝起來奪取城市的控制權，建立起生命衛隊。

    成功者有之，失敗者有之。

    不過，更多的，是摧枯拉朽的勝利。

    就連民眾們自己都愕然發現，當大家真正站起來之後，曾經認為高高在上，無法反抗的貴族，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時代已經變了。

    當賽格斯世界魔力復甦，超凡力量就已經不再是貴族的特權。

    而當日益貪圖享受的貴族越來越依靠傭兵和冒險者的時候，他們本身的力量，其實也早已不如以前了。

    沉迷於享受，沉迷於攀比，沉迷於內部的勾心鬥角，貴族們的利劍已經被歲月腐蝕了一層鏽斑。

    再加上前期聯軍被重創，此時此刻的他們，早已成為了一戳就破的紙老虎。

    那堅不可摧的城堡已經無法阻擋魔晶炮的怒火，那榮耀的衝鋒也不能再踏平人民的汪洋。

    古老的神聖曼尼亞帝國，似乎在頃刻間就陷入了一場革命的汪洋大海。

    幾乎是一夜之間，整個帝國就變天了。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席捲整個神聖曼尼亞帝國的革命浪潮甚至開始向整個大陸上蔓延，南部的艾瑞斯王國，東部的大小公國和伯國，都開始出現類似的起義……

    宛若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

    一時間，整個賽格斯的人類世界似乎都沸騰了起來，生命教會的革命之火以燎原之勢，迅速蔓延……

    那誇張的速度，那爆燃的熱情，讓自從永恆教會開啟大聖戰之後，就暗中關注賽格斯世界的神話存在們一個個目瞪口呆。

    一個又一個古老的目光忍不住向精靈之森投去了敬畏的視線，似乎萬萬沒有想到沉睡千年之後，這位萬神之母竟然擁有了如此富有感染力和號召力的力量。

    同時，越來越多的神話也越發好奇，這位萬神之母究竟是從哪裡鼓搗出來的這一個個擅長搞事的精靈天選者……

    中立的信仰神靈們向精靈之森投去了又敬畏又忌憚的目光，而那些在大聖戰中與伊芙為敵的神話們，則集體陷入了沉默。

    而至於龍島的烏莉諾斯，據說在知道賽格斯大陸上的變故後愣了好久，最後哈哈大笑了幾聲，哼著小曲跑到一些隱居的古神那裡蹭吃蹭喝去了。

    當然，這都是後來鉑金龍王萊因哈特告訴伊芙的了。

    只是，與關注這場聖戰的眾神不同，作為整個事件的中心主角，伊芙卻並沒有因為壓倒性的大好局勢而感到絲毫的興奮與慶幸。

    相反，在神國中透過賽格斯世界的地圖投影看著自己那在大陸上遍地開花的信仰之光，看著飛速擴張的信仰網絡，祂的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

    無他。

    實在是因為進行的太順利了。

    順利到了有些詭異的程度。

    雖然伊芙也從一開始就已經看出來人類帝國中貴族的不堪，但祂卻沒想到，整個人類國度會崩潰得如此之快……

    這誇張的速度，完全可以用一夜之間土崩瓦解來形容。

    而這其中，最讓伊芙不解，也最讓伊芙警惕的，是永恆教會的態度。

    沒有參與……

    在革命的浪潮在人類國度爆發之後，整個人類世界的永恆教會，幾乎都沒有參與鎮壓。

    在這場動搖永恆之主在賽格斯世界的信仰根基的劇變中，他們卻宛若集體失蹤了一般。

    明明大聖戰還沒有結束，明明永恆教會的主力部隊還沒有露面，但整個永恆教會，卻仿若放棄了賽格斯世界的人類信仰似的。

    要知道，信仰的傳播可不容易。

    尤其是在這場浪潮中，永恆教會也屬於被推翻的那一方。

    根據伊芙對人性的了解，在皈依者狂熱和玩家們搞事的雙重影響下，恐怕永恆教會席捲歸來的難度，要高上不知幾個等級……

    作為對伊芙頗為了解的永恆教會，伊芙不相信對方不清楚這個事實。

    然而，即使如此，對方卻放任事態發展，那麼就說明，對方或許是有什麼更加重要的目的，或者說有什麼能夠扭轉局勢的後手……

    「伊特歐的審判軍團和天使軍團至今還未現身，莫非……是徹底放棄了賽格斯世界的基本盤，打算直接消滅我的本體？」

    「畢竟……這場聖戰的關鍵終究是神靈的爭鋒，如果神靈隕落了，那麼別的勝利，都毫無意義。」

    「但這也說不通……畢竟，哪怕是永恆教會多給貴族一點支持，人類國度也不會崩潰得這麼快，這個樣子，倒像是永恆教會在順水推舟一般。」

    「莫非……他們在暗中謀劃什麼別的什麼東西？」

    伊芙高坐在神座上，眉頭微皺，輕輕叩擊著神座的扶手。

    「或許，我應該去起源之地看看那座記載賽格斯世界歷史的石碑，也許能夠從中找到些許線索……」

    伊芙思索道。

    上一次跟隨烏莉諾斯前往起源之地，伊芙就對那座位於最後一個起源神殿中的歷史石碑上了心。

    當時祂就發現了，那座石碑簡直是了解賽格斯世界各種大事的利器。

    哪怕是一些隱秘的消息，只要對賽格斯世界的歷史產生重大影響，都會被記錄下來。

    或許……這座會將賽格斯世界上發生的種種大事記載下來的石碑，會給祂帶來些許頭緒。

    如果永恆之主伊特歐真的在暗中謀劃著名什麼，哪怕他遮掩得再好，伊芙相信也終究會留下些許蛛絲馬跡的。

    想到這裡，伊芙沉吟片刻，又聯繫上了自己神國中的起源之地鑰匙。

    下一秒，祂意識轉換，出現在了起源之地中。

    有過上一次進入的經歷，這一次伊芙已經對污染力量有了準備與抗性，並沒有迷失，也沒有受到影響。

    推開起源之地的神殿大門，祂徑直來到了最後一個神殿空間。

    站在熟悉的石碑面前，伊芙看起了石碑上的神秘文字。

    與上一次來到這裡不同，石碑上的文字又多了不少，而其中，不僅描述了賽格斯世界的生靈消滅最後的惡魔軍隊，更是在最新的記錄中著重描繪了人類世界的變故。

    不過，除此之外，就沒有更多的東西了。

    盯著石碑看了好久，伊芙陷入了思索。

    看著那大段大段記載的革命事件，忽然，祂心中一動，隱隱聯想到了什麼……

    「等等……莫非……」

    伊芙眸光閃爍，心中一跳。

    緊接著，祂連忙從神魂中取出了月光女王黛安娜交給祂的那枚萬神殿的核心碎片。

    而當伊芙看清楚上面象徵著永恆之主伊特歐的晉升進度的時候，目光卻微微一凝。

    永恆之主的晉升進度……突然加快了。

    碎片上剩餘的進度，直接跳過了一大半，幾乎走到了終點。

    看到這一幕，伊芙神情微變。

    福至心靈，伊芙忽然想到了什麼。

    祂再度看向了石碑，更準確的說，是看向了石碑上那些最近一段時間新增的文字，心中漸漸有了些許猜測……

    歷史……文明……

    社會……變革……

    人類……信仰……

    難道……

    一個又一個念頭閃過伊芙的腦海。

    似乎聯想到了什麼，祂的臉色微微凝重了起來。

    只不過，就在伊芙的目光再次掃過石碑的時候，卻忽然一停。

    祂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石碑上，眼皮一跳，似乎發現了什麼意外的東西……

    看著那石碑上的大陸歷史，看著有關精靈重新崛起、抵抗入侵的描繪，看著那記載人類反抗帝國和永恆教會的大革命，伊芙心中微動，好像發現了某種秘密一般，微微眯了眯眼睛：

    「有點意思……」

    ……

    豐饒平原西部。

    一片開闊的原野上。

    大大小小的帳篷排列緊密，永恆教會的旗幟不斷飄揚。

    而在最大最莊嚴肅穆的帳篷中，永恆教皇本篤二世跪拜在真神的神像前，正在虔誠地祈禱。

    忽然，帳篷外傳來悅耳的銅鈴聲，牧師恭敬的聲音傳了進來：

    「教皇冕下，沙特爾大人求見。」

    本篤二世禱告的聲音微微一停。

    「讓他進來吧。」

    他平靜地說道。

    話音一落，帳篷被掀開，一位裝備精良的審判騎士走了進來。

    他對著本篤二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沉聲道：

    「教皇冕下，曼尼亞傳來消息，生命信徒策反了近衛軍和傭兵，與城內民眾一起發動叛亂，已經攻占了整個城市，溫斯特大人殉道，女皇陛下殉國，整個曼尼亞大區已經宣布獨立建國，稱曼尼亞共和國……」

    「另外，其他各個地方也都傳來了叛亂的消息，紛紛響應曼尼亞……」

    「冕下……」

    「帝國，可能已經不行了，就連艾瑞斯王國，也傳來了大規模叛亂的消息……」

    聽到這裡，本篤二世緩緩轉過身。

    他的神情依舊平靜，似乎對這發生的一切並不意外。

    只見他輕輕點了點頭，淡淡地道：

    「我知道了。」

    審判騎士匯報完就退下了。

    而本篤二世在神像前靜坐了片刻，也緩緩站了起來。

    他在胸前畫了一個太陽標誌，看向神像的目光充滿狂熱：

    「偉大又智慧的吾主啊……」

    「您是人類的主，您是永恆的光。」

    「您的光輝永遠照耀大地，您的真名永遠流傳人間……」

    隨著他的祈禱，永恆之主伊特歐的神像漸漸散發出微光。

    隱隱地，似有呢喃聲在空中迴響。

    而看到那閃爍的光輝，聽著那若有若無的神聖之音，本篤二世瞬間瞪大了眼睛，神情漸漸激動了起來。

    只見他輕吸了一口氣，俯下身，深深向神像行了一禮。

    而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莊重地戴上了教皇的冠冕，走出了帳篷。

    看著密密麻麻的帳篷，看著一望無際、原地待發的審判軍團，看著來到帳篷前恭敬等候的一眾永恆教會高層，本篤二世的神情微微肅穆。

    「各位，吾主神諭已至，決戰時機已到，是時候出發了……」

    他張開雙臂，神情狂熱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