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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5:16:53 作者: 尤絡
    程則逾重新走回來,擋在她身前,問:「冷不冷?」

    莊霧搖搖頭,又仰起臉看他依誮,聲音含糊:「不冷。」

    「嗯。」程則逾垂下眼皮,抬手撥開她臉頰上被打濕的髮絲,望進她潮濕的眼底,「先送你回家。」

    宋宋男朋友終於到了,宋宋嬌嗔地責怪兩句,視線卻飄忽不定,隔兩秒就往這邊看一眼,似是在確認什麼。雎靜走過去,兩人說了幾句話,最後朝他們招招手。

    莊霧只聽到程則逾說了句:「人我帶走了。」

    然後,他攬過她肩膀,一手推著行李箱,往車邊走。莊霧半靠在他懷裡,勉強回了下頭,余光中,是兩道欣慰又興奮的視線。

    坐進車裡,雨聲被隔絕在外,只剩車窗玻璃在承受著這場甘霖。

    不算寬敞的車廂像溫暖的繭房,莊霧窩在副駕駛,安心地閉上眼,她聽到後備箱合上,車門開了又關,雪松味混著濕氣,不由分說地漫過來。

    她呼吸放得很慢,很輕。

    睫毛煽動,稍微睜開條縫隙,看到輪廓分明的下顎線和喉結,在很近的地方晃動,身前的束縛收緊,緊接著是安全帶扣進去的聲音。

    車內沒開燈,路燈的那點昏黃照進玻璃,

    莊霧倉皇地閉上眼,心跳,呼吸,連帶著顫動的睫毛,處處是破綻。

    她感受到灼熱的目光,心無旁騖地落到自己臉上,久久未動,差點忍不住再度睜開眼。

    程則逾低低地笑了,莊霧感受到他的氣息,在咫尺間震顫,而後下巴被輕輕托起,微涼指腹擦拭著她的鼻尖,一下又一下,力道細微,像在撫摸一隻貓。

    須臾,他開口說話,自言自語般:「怎麼搞得髒兮兮的。」

    困意實在不講道理,莊霧數著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感覺自己快化掉了,融成柔軟綿密的奶油,被他來回撫摸著,最後流進濕漉漉的街景里。

    她尋覓著呼吸的縫隙,鬼迷心竅地作假設。

    如果剛才她睜開眼,親上去,是否會融化得更徹底。或許在他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她就應該抱緊他,沾上濕淋淋的雨水,在霓虹下接一個長長的吻。什麼都不用說,他自會明白她的心意。

    趁醉裝瘋的人那麼多,得逞就是被允許。

    徹底失去意識前,有溫軟的東西貼上她的鼻尖,蜻蜓點水般,旋即又轉移至她耳邊,親昵低語。

    「帶你回家了,莊音音。」

    第35章 醒酒湯

    被車燈晃醒時, 莊霧正趴在寬闊的肩背上。

    轟鳴聲漸遠,地庫重新變得安靜,殘留了雨夜帶進來的冷潮氣。她眉心微蹙, 胳膊圈攏, 身體下意識貼緊了些。

    感受到她的貼近, 程則逾關車門的手一頓, 稍稍側過臉, 問:「醒了?」

    莊霧閉著眼, 意識不清地嗯了聲,說完又匆忙搖頭,下巴不可避免地蹭上他的左肩。那裡的布料被雨水浸過, 尚未完全揮發,此刻又涼又潮,反而被她汲取到一絲清醒。

    程則逾騰不出手,只好朝她的方向歪頭, 撞了下她發頂。他動作自然, 沒怎麼用力,或許說貼更合適,語氣混著股痞勁兒:「到底醒沒醒?」

    莊霧腦袋順勢一偏,發出含糊的聲音:「唔……」

    其實大腦還沒醒, 酒氣發酵了一路, 占據了大半的神經末梢,連最基本的思考力都被稀釋了。

    聽出她還在犯迷糊, 背上的重量軟綿綿的。程則逾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 一手推著行李箱, 另一條手臂橫在身後,穩穩托著莊霧, 以防她往下掉,隨即轉身邁步,不急不緩地往電梯口走。

    地庫大而空曠,這個點無人進出。

    獨行與陪伴截然不同,世界會驟縮成四方暗房,容納兩道影。腳步聲一深一淺,落入耳膜,比雨聲更令人心安。

    莊霧靜伏在他背上,嗅著熟悉的氣味,那點對線條的敏/感度冷不丁冒出頭。

    相隔的布料不算單薄,她卻能隱約繪製出輪廓。纖細胳膊交叉,虛虛垂落在他胸前,她指尖隨步伐在空中輕點,自得其樂。

    骨骼結構,肌肉線條走向,正於指尖清晰浮現,雨水滲透後蒸出的溫度像四季不凍的泉水,緊密地鑽進她身體裡……

    「又睡了?」程則逾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神遊。

    畫紙被攪碎,莊霧停下細微動作,緩慢地轉動腦袋,換作側臉挨上他的脖頸。

    「沒。」她眼睫掀起一條縫,聲調是少有的黏糊,「這是哪兒啊?」

    溫熱氣息飄浮過來,似有若無,程則逾頸側僵硬了瞬,動脈血液不受控地沸騰,他面色如常地按下電梯,看著數字從B1往下掉。

    半晌後,才淡聲回答:「我家。」

    「哦。」

    不是說送她回家嗎,怎麼送到他家了?

    莊霧沒多餘的意識去計較,眼皮越來越沉,卻怎麼也不想閉。

    金屬門徐徐打開,電梯內空無一人,程則逾推著行李箱,走進去,刷了門禁,按下樓層和關門鍵,抬手看了眼腕錶,已經是零點二十分了。

    電梯開始上升,他手臂把莊霧往上託了托,耐心解釋:「怕你等下沒醒,進不了家門。」

    莊霧遲緩地眨了下眼,說:「你可以把我叫醒。」

    「哦——」程則逾拖著不正經的腔調,「那叫不醒怎麼辦?陪你露宿街頭,淋雨玩浪漫?」

    莊霧暈乎乎地想,露宿街頭也沒什麼不好,愜意大過落魄,特定的人就是浪漫本身,可嘴上還是小聲辯駁:「我又沒醉到那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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