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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5:16:53 作者: 尤絡
    程則逾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然後方便你上門蹭飯?」

    這人怎麼不懂委婉?

    莊霧懶得理他。

    晚餐進行到一半,社交範疇已經擴展到互加好友的地步。

    孟悅加完周堯,見縫插針,沒忘記為好姐妹牽線搭橋:「誒,程則逾,你是不是就住這附近啊,秋意公司總部要搬到這邊了,正好想在附近租套房子,你有空幫忙留意一下唄。」

    突然被點名,方秋意有點懵地「啊」了聲,隨即配合地合起手掌,自然釋放出小女生的嬌俏感:「可以嗎,那真是太麻煩了。」

    這場面似曾相識。

    莊霧小口吃著,轉頭看了眼程則逾,耳側留意起當事人的回答。

    「確實挺麻煩。」程則逾抬了下眼,語氣很淡,「找周堯,他事兒少。」

    這話多少有點不留情面,周堯最了解他性子,不說場面話,不樂意的事連拒絕都懶得委婉,趕忙出來打圓場:「對,我也住這附近,改天我問一下物業。」

    方秋意臉色僵硬了一瞬,很快坦然一笑:「都行。」

    她視線繞了一圈,最後又回到程則逾身上,「那先加好友吧,等有消息了告訴我,定下來的話請你們吃飯。」

    「成啊。」加完好友,周堯胳膊肘搗了下程則逾,心想這點面子總得給吧,「以後一塊出來玩也方便。」

    程則逾不為所動,象徵性地拿了下手機,低頭看了眼,很敷衍地說:「人滿了。」

    「滿什麼滿,我看看。」周堯伸手拿過來,隨便一翻,「你微信才這麼點人,加上加上。」

    「不合適。」程則逾拿回手機,鎖屏後往桌上一丟,輕描淡寫地開口:「有人因為家裡的一雙拖鞋都要跟我較真,再多個人,還不得鬧翻天了。」

    他往後一靠,眉眼散漫地看向周堯:「惹著人了,你哄?」

    周堯下意識接話:「關我屁——」

    這張臉沒表情時,總顯得很冷,視線也未偏離一寸,一句經不起琢磨的回答,被他說的像談論天氣一樣輕鬆。

    果然此話一出,飯桌上瞬間安靜下來。

    說不上來是震驚,還是尷尬。

    唯一懂這話里深意的莊霧,狠狠噎了下,拿餐具的手指捏緊,隨即沖孟悅笑笑說:「紙可以遞我一下嗎?」

    「啊,哦好。」孟悅反應過來,借這個小插曲,乾脆將話題揭過,重新聊起菜品口味,好在周堯反應也夠快,但還是下意識往莊霧的方向看了眼。

    程則逾給人添了杯茶,若無其事地,輕哂:「慢點吃。」

    周堯剛才在門口,程則逾只是說這人他招惹不來,可沒說他們發展到進家門的地步,早知如此,誰還管這碼子閒事。

    不對,程則逾家的拖鞋,不會是他的吧?

    靠,合著他也是人家曖昧情調里的一環唄,一見鍾情破滅就算了,還要出演工具人,沒人比程則逾更懂殺人誅心了。

    這頓飯後半段吃得索然無味。

    結束後,孟悅拉著失魂落魄的方秋意,說要去附近商場逛逛,順帶叫上了莊霧。她們在餐廳門口叫了車,又等了五分鐘。上車前,莊霧下意識看向程則逾,程則逾松松垮垮站在路邊,沐浴在晚霞里,接收到目光,他不動聲色地沖她挑了下眉。

    原來,他們已經熟稔到無需開口,僅憑眼神對視,便能get到對方意思了。

    忪陵的夏日,白晝總拉得很長,天氣好時,傍晚就像在開盲盒,每天的日落都絕無僅有,比如此時時刻。

    這條街很僻靜,當初餐廳選址時,看中的就是這一點。脫離鬧市,口味上也不作迎合,日暮降臨之際,大片濃郁色彩成了附贈享受,口碑預料之中穩定在高水平。

    精準判斷,冷靜抉擇,程則逾總能遊刃有餘地做好諸如此類的所有事。

    勢在必得向來是他的人生準則。

    計程車在路口轉彎,很快消失不見。

    程則逾轉身,不帶留戀,走向晚霞的相反面。

    周堯跟在他身後,他們沒回餐廳,連接後門的是條小巷,程則逾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咬上一根,銀色金屬在細長指尖轉過一圈,輕輕一勾,很熟練的點菸動作。

    「給我來一根。」周堯一直在斷斷續續戒菸,看他抽,忍不住心痒痒。

    程則逾沒回頭,也沒停步,眼睛不眨,直接把煙盒連打火機往後拋,最後停在大垃圾桶前。

    周堯吐了口煙,總算暢快了下:「平心而論,人算我先遇上的吧。」

    一見鍾情也最容易幻滅,飯吃一半他就沒那想法了,眼下純屬想給某人找不痛快。

    程則逾靠著牆,眼皮微耷,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打火機,聽到這話,冷不丁笑了下。

    不是那種得意洋洋,占上風的笑。

    他是真的覺得這話挺好笑的。

    「少嘚瑟。」周堯沒察覺,自顧自地感慨,「你說當時,在CBD那家難吃得要死的破餐廳,就莊霧分手那會兒,我要是路見不平一下,今天哪兒還有你什麼事。」

    話音落,程則逾又扯唇笑了,被煙嗆了下,邊笑邊咳直不起腰。

    「喂,你差不多得了。」周堯真想揍他,「偷著樂就算了,還當我面刺激我——」

    「六年。」

    程則逾輕飄飄地打斷他,聲音有點暗啞,聽來沒什麼情緒。緩過勁兒來後,神色比往常看著更冷,在這悶燥的高溫天氣里,像一塊常年不化的堅冰,邊角被鑿掉一塊,碎屑也跟著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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