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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5:16:53 作者: 尤絡
    程則逾觸電般地縮回手,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他腦內飛速運轉, 湊不成句, 下意識握緊剛到手的好感枝, 像抓住唯一的救生索。

    說些什麼, 什麼都好。

    可惜, 緊張的情緒壓倒性地戰勝了一切遊刃有餘。

    這步走得太冒險, 懸崖陡道,他沒有把握。

    她會問什麼呢?他的出現。那句話的意思。心跳呼吸怎麼這麼響。他跟面前的男人有何區別。他的企圖心,她見過就要躲, 會厭惡,會懼怕,會使這段剛建立起的關係坍塌,甚至跌回負值。

    他深陷潮濕, 同時無法抵擋鋪天蓋地的焦灼。

    他沒辦法思考了。

    動盪之際, 手腕突然被反抓住,力道很輕,是柔軟的觸感。

    莊霧不再理會那位建築師,直接拉起程則逾, 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問的問題很突兀:「你喜歡什麼類型?」

    人不是彈簧,程則逾低著頭, 有一瞬間的茫然。他看向腕間, 五指纖細, 虛虛圈攏,他稍稍用力就能掙脫, 又任由她拉扯。

    像牽手。

    他想。

    話音停頓,莊霧淡定地回了下頭:「…的帳篷。」

    程則逾:「……」

    他們來到帳篷區,這裡很安靜,成對進入後,會放下厚重的簾幔,隔絕干擾,構建臨時的隱秘空間。

    再次有工作人員上前,禮貌微笑,引導他們挑選:「這邊幾個暫時沒有人進去過,你們是今天的第九對哦。」

    莊霧還抓著程則逾的手腕,她下意識晃了晃,算作提醒,由他來選。等回過神,她才意識到不妥,像在撒嬌,立刻侷促地放開手。

    她快速看了眼程則逾,對方表情很淡,眼皮耷拉著。束縛鬆開後,他輕巧地轉著好感枝,上面纏繞著女方特定的淡粉色,顯然是莊霧的那支。

    「粉色吧。」

    程則逾指了指右側的一頂帳篷,說完邁腿,一言不發地朝那邊走去。

    原來他喜歡粉色,怪不得剛剛不好意思說。

    莊霧跟他在身後,程則逾先彎腰進去,又探出半個身子,伸手拽下簾幔,隨即掀起一角,散漫歪頭,食指中指併攏,朝莊霧勾了兩下,說:「來。」

    莊霧怔然,程則逾就在那靜靜等,靜靜看她,也沒有要催促的意思。

    她遲疑片刻,扯起裙擺,彎腰從他手臂下鑽了進去。

    帳篷內置兩張軟椅,一張亞克力圓桌。工作人員跟進來,點了香薰,擺好小零食和清爽檸檬茶,並提醒說椅子下有特殊裝置,感到不適可立馬叫停,請他們享用個人空間,交代完便離開。

    森林枝葉蔽日,霧氣朦朧,可見度本就不高,更別說設在叢林深處的密閉空間。

    簾幔放下,唯一光源變為桌上的香薰,柔黃色打在帳篷兩側,茉莉花香淺淡,瀰漫在狹小空間內,光影氣味構築了不可言說的氛圍感,仿佛不道兩句曖昧話,就對不起香薰蠟燭的出場費。

    莊霧說了,但她似乎沒察覺。

    只是煩於應對躲不開的社交,本著「進都進來了」的潦草想法,輕聲請求:「你可以陪我待一會兒嗎?」

    微妙的安靜被打破。

    目光相接,程則逾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被輕而易舉地攪動。燭火照不透,只能淺淺映進她眼眸,清透又漂亮。她一直這麼漂亮,漂亮到拿這雙眼睛盯住任何人,對方無疑敗下陣來,甚至無需半分鐘。

    在程則逾這裡,只要三秒。

    他很快移開視線,漫不經心地嗯了聲,手指做出投擲動作,好感枝落入香薰旁的玻璃瓶中,連同他那支。粉藍色靠在一起。

    莊霧總算舒了口氣,想起來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程則逾頓了下,驀地抬眼反問:「不明顯嗎?」

    他面前還隨手丟著邀請函,莊霧想到十分鐘前,他站在她面前,說出的那句話,能出現在這裡原因只有一個。

    她只是訝異,他這樣的人也需要相親嗎?

    莊霧回神,對他的好奇心,不足以讓她問出口,尤其是那句試試。時機一過,再提等同於在意,很扭捏,不如大方揭過。

    「說的也是。」

    她端起檸檬茶,吸了一小口,酸得淚腺差點失控:「好酸。」

    見她眉心皺成團,程則逾沒忍住,翹了下唇角,指尖在零食盤裡撥弄,挑挑揀揀,最後拿了顆草莓糖,撕開包裝一角,遞給她。

    莊霧想都沒想,接過來,拆開,含進嘴裡,舌尖上的酸澀淡化,漸漸被甜味覆蓋,她眼睛細微地亮了下,糖意外好吃。

    程則逾手肘支在靠椅上,掌心托起下巴,好整以暇地打量她:「不怕我下毒?」

    糖衣在融化,停在口腔一側,莊霧靜靜回視,舌尖舔了下,含糊不清地吐字:「怕。」

    聞言,程則逾挑了下眉,莊霧掃過包裝,在零食盤裡找到顆一樣的,挑出來放在掌心:「一起。」

    程則逾伸手,食指輕點了下她指尖,聲調微揚:「不搶小女孩東西。」

    莊霧咬著糖,輕輕把那顆放回去。

    獨處時,一旦安靜就會顯得尷尬,好在雎靜的電話來得夠及時。

    「解決了!」雎靜聲音興奮,得意洋洋地匯報成果,「我點到為止,怎麼做決定就看辛婭了。不過,根據我的觀察,談逸明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莊霧壓著好奇心,開口前,她下意識瞥了眼程則逾,他松松垮垮地坐在那兒,上半身前傾,百無聊賴地擺弄著那兩支好感枝,莊霧輕聲問雎靜:「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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