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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0:37:02 作者: 時蛟蛟
    一瞬間,她成了全場的焦點。

    情況簡直不能再糟糕了。

    寂夏沒有僵立在原地,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長廊的盡頭有一排供給留宿客人的房間,她剛才經過的時候聞到了84消毒水和淨化香氛的味道,清潔工作應該剛結束不久,按常理他們清掃完會開著房門通風。

    果不其然。

    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逼近,寂夏沒有時間回頭,她徑直衝進開著門的第一個房間,飛快地反鎖了房門,又挪來一張單人皮椅抵住了門。

    做完這一切的寂夏用掉了所有的力氣,她幾乎是摔在了地板上,過了好一會才勉強撐著坐起來,背抵在椅子上。

    外面的捶門聲愈來愈激烈,寂夏抬起手腕上的終端,在撥電話求救前卻猶豫了。

    正常來說,Omega遇到這種特殊情況應該報警。可她現在人在非法交易市場,一來如果黑市當真受到聯邦權貴的保護,那本身隸屬於聯邦的警隊,很可能會在出警的時候受到限制;二來……

    聯邦統帥的家屬出現在黑市,她不知道會對顧瑾年有多大的影響。

    猶豫只持續了幾秒鐘,寂夏很快從終端撥出了一串號碼。

    回鈴聲只響了一次,通訊立刻被接通,顧瑾年沉穩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了過來,

    「餵。」

    因為發情期而產生的酥麻與乏力越來越嚴重,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顧瑾年我……」

    寂夏說到一半忽然止了聲音,某些情緒在聽到顧瑾年的聲音後變得越發鮮明。她要怎麼跟顧瑾年解釋,自己隻字不提地從家裡跑出來,一個人赴險如夷地溜到黑市裡頭。

    人的愧疚是具有單一性的。

    因為你心知肚明,你做的事情辜負了一個真心待你的人。

    寂夏沒說出口,顧瑾年卻立刻就察覺了她聲音的異常,

    「怎麼了?你現在人在哪裡?」

    「我……在地下賭場這邊。」說出自己的位置後,她很清楚地聽見顧瑾年徒然變緊的呼吸聲,

    「我還進入了發情期。」

    「我馬上過去。」

    顧瑾年沒有在這個時間節點追究她為什麼跑到地下賭場,電話的背景音里傳來傅博宇的聲音,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語氣還帶著揶揄,

    「呦。顧少帥這急匆匆的是上哪去?聯邦議會可馬上就開始了。」

    顧瑾年沒有理他,他與人流的朝向背道而馳,

    「把你的位置具體描述給我。」

    寂夏把自己走過了路線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她稍稍沉默,而後問,

    「我……被人發現在這裡,是不是會讓你很難做?」

    「那不重要。」電話里有軍用武裝車的鳴笛聲,顧瑾年答得沒有遲疑,「你現在顧好自己就行。別掛電話,我陪著你。」

    寂夏看著終端的屏顯苦笑了一聲,

    「可我的終端好像快沒電了。」

    她聽見顧瑾年很用力地吸了口氣。

    房門被撞擊的震顫透過椅子傳導至她的後背,嘈雜的人聲交織在一起,他們用誘騙或威脅的語氣讓她開門,對陌生信息素的排異反應讓她全身開始起紅疹,又癢又痛的滋味和那些混亂的氣味一起,衝擊著她的感官,

    寂夏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堅持多久,視野里的地面開始旋轉,她撐著神智在房間裡環視了一圈,伸手把矮柜上放的玻璃杯拿了下來,用力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

    寂夏不知道電話里的顧瑾年有沒有聽到這邊的動靜,她撿了一塊相對完整的長碎片握在手裡,對著終端道,

    「顧瑾年,如果我……」寂夏沒有講出那個可能性,她現在對Alpha毫無還手之力,但那也不代表,他們就能夠強行標記得了她,

    「能不能,替我照顧一下房間裡那盆多肉?」

    那是她小時候唯一從母親那裡收到的生日禮物,總得,交給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不准……」顧瑾年開口的語氣有些嚴厲,但他停了一下,很快換了一種口吻,「不要胡思亂想。」

    「等我。」他尾音里有刻意壓抑的輕顫,「聽話。」

    「其實我……一開始對聯邦的信息素匹配製是嗤之以鼻的。但我現在想想,這個制度或許還挺好的。」不知道為什麼,寂夏好像聽不得顧瑾年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在這種年紀在聯邦平步青雲的人,就該永遠從容不迫,永遠意氣風發,

    「能遇見你,挺好的。之後能再有跟你適配度高的Omega,那也不錯。」

    喪偶後的Alpha和Omega都會進入重新匹配,寂夏相信顧瑾年會遇到更合適的Omega。

    他這麼好的人。

    「我以為這麼長時間你早就該發現了。」顧瑾年的聲音緊繃著,但他的語氣依舊有不容置喙的篤定,

    「在我身邊的如果不是你,那也不可能是任何人。」

    顧瑾年這句話後,連著她心裡潰不成軍的城防,坍塌的聲響里夾著她失速的心跳。

    但寂夏已經沒有細問的時間,她的終端短促地發出兩聲提示音,顧瑾年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屏幕陷入黑暗前,寂夏聽到顧瑾年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別怕。」

    —

    寂夏倒不是特別害怕。

    和失去電量的終端一樣,她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她隱約能感知到外界的聲音和氣味,但卻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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