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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0:37:02 作者: 時蛟蛟
    「我想一眼就被你看見。」

    車上終歸還是太遠。

    歡喜都要延遲。

    寂夏像是個沒頭腦的小孩,一牽就跟著走,卻還沒放過這個問題,

    「那你等了多久?」

    顧瑾年想都沒想,「沒多久。」

    寂夏非常機智地去摸他的大衣,沾了一手的涼意,當場控訴他,

    「騙子!」

    顧瑾年倒沒想到這句指責會先落在自己頭上,他垂著眼睛想了一遍寂夏發給他的那幾句,「都挺好的」「我當然開心啊」「顧先生這個操心的方式,就有點像我初中班主任了」,說,

    「回來得比較急,沒給你準備禮物。」

    寂夏因為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怔了怔,下意識地攥著他的衣角道,

    「當然是你人回來最重要,你不知道我見到你的時候有多……」

    他們這會兒已經走到了車後,顧瑾年側耳聽她說話,目光里星火般的笑意,

    「開心麼。」他接過她沒說完的半句話,把車鑰匙放在寂夏手裡道,「把後備箱打開看看。」

    寂夏不明所以地按下了遙控鍵。

    黑色的鋁板蓋在她眼前緩緩抬起,後備箱裡兩邊都掛了燈,暖黃色的光映著枝莖上新鮮的露水,像長夜裡的碎鑽,落了一車的璀璨。

    後車廂被放滿了風鈴草。

    純白的顏色奪走了她的視野。

    寂夏喜歡這種花,是因為它的花型不似玫瑰的鮮艷,也不像芍藥之類的繁複,像酒盞,讓人遐想著神明們以此餐風飲露的樣子,簡單又素淡。

    可此刻它們簇擁在一起,白色的花盞蓬勃地向她延伸,居然也有同等的熱烈。

    又或許她之所以覺著熱烈,是因為有人會在倉促的行程里,依然記得按照她的喜好備上一份驚喜。

    儀式感常被指摘為世俗,他們覺著被重複過一千次的事情毫無意義。

    可他們生活在這裡。

    情人節收一束花,天冷的時候緊握著手,親吻的時候說我愛你。

    誰不希望被俗氣地愛著。

    意義絕不該被用來質詢浪漫。

    雨夜裡盈著花香。

    寂夏覺著心裡像是塌下去一塊,情緒像風一樣灌進來,又漲又柔軟。她吸了吸鼻子,從那些心緒里挑挑揀揀,最後卻只乾巴巴地說了一句,

    「你剛才怎麼說沒有禮物。」

    「我這不是,」顧瑾年笑了一聲,語氣里像是有些旖旎的譴責,「這不是落實一下女朋友給的罪名麼。」

    女朋友。

    寂夏將那三個字在心裡重複了一遍,看起來神色冷靜地問了一句,

    「你說伯班克那邊的項目還沒完,那你還回去嗎?」

    顧瑾年不是個會在工作上當甩手掌柜的人,他點頭道,

    「明天中午的航班。」

    「走這麼急啊。」寂夏抬頭望著他,「那你今天打算在哪休息呢?」

    「我打算——」

    顧瑾年說到一半忽然收了聲,他一抬眉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忽然就深了兩分。

    「時間好像也不早了,還下著雨,你要是沒什麼計劃的話……」寂夏停頓了一下,聲音越來越微弱,卻還是堅持不懈地,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要是沒什麼計劃的話,我家裡好像有兩床被子。」

    —

    寂夏的想法其實很樸素。

    顧瑾年這麼忙,想延長在一起的時間,她只能把他夜裡的時間也奪過來。

    挺好的一招緩兵之計。

    可當顧瑾年真的走進她家門時,寂夏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一個什麼樣的邀請。

    一米八幾的個子,平時寂夏墊腳才能碰到的頂櫃,才堪堪到他的肩膀。這種視覺上陌生的反差,讓她這個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小房間,像是被光臨的小人國,徒然就變得狹窄起來。

    寂夏給顧瑾年指了指放鞋的位置,轉身給他拿了一雙明顯不太合腳的拖鞋。

    相比於寂夏,顧瑾年這個客人倒是顯得不那麼拘謹。進門前還能遊刃有餘地,看著她門前不太好使地聲控燈,問了一句她家裡有沒有多餘的燈泡。

    在她給出否定的答案之後,顧瑾年的表情倒也沒有多遺憾,只回頭多看了兩眼黑漆漆的樓道。

    進門以後的顧瑾年其實稱得上規矩,既沒有四處打量,也沒有在她房間裡隨意走動,脫掉外套前還特意問了她一句可不可以,在寂夏點頭後才抬手鬆了領帶。

    那點微妙的壓迫感來得簡直是毫無道理。

    寂夏努力忽略自己發燒一樣的耳根,試圖在這種情況下占據主導地位,她給顧瑾年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

    「要不你先沖個澡?」

    顧瑾年伸手摸了摸她濕漉漉的頭髮,「你先。」

    寂夏搖了搖頭,接過他的長外套道,

    「我先幫你把衣服烘一下吧,不然你明天帶不走了。」

    顧瑾年接得極自然,

    「帶不走就放在你這裡。」

    寂夏有時著實挺佩服顧瑾年這種反客為主的功底。

    好在浴室使用的過程算得上平靜,寂夏換好了睡衣就跑到廚房裡煎蛋,顧瑾年原本說剛下飛機沒什麼胃口,但等寂夏把那個賣相不算特別好的煎蛋,擺在他面前的時候,顧瑾年到底還是拿起了筷子。

    長夜的盡頭,寂夏點亮了床邊的小夜燈,顧瑾年坐在床邊的小桌前,剛翻了兩頁她放在枕頭旁的那本《窄門》,見她一骨碌就滾進被子裡,笑了一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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