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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9:29:50 作者: 億本正經
    「航空管制,我才到絳城。」

    姜長樂舉起斑斕的白爪子沖鏡頭搖了搖,「你們家大貓說,差點以為你飛回巴黎了。」

    屏幕里的人眯縫起翹眼,薄唇微勾,絳城傍晚的微風撩起他髮絲,路燈灑下一蓬白光,宋平安迎光走,臉龐白皙,襯得一對舒展的長眉濃而黑。

    姜長樂的眼波在不自知中更加柔和,宋平安拖著行李箱乘上一輛計程車,坐穩了才發現姜長樂房間裡沒點燈。

    他打量了一下姜長樂的面孔,隱約覺得那一對狗狗眼不似平常的活潑有光,反而略顯疲態。

    宋平安瞅了眼時間,還不到七點半,怎麼她就困了?

    他猜測姜長樂也許心情不好,就兜著圈子問她下午都做了什麼事。姜長樂原本想笑一笑,但是一回憶起他們家四口人湊在一起的窒息氛圍,就只能做到抿著唇角緘默一陣。

    宋平安對姜長樂偶爾有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兩個人彼此望了會兒眼睛,姜長樂唉了一聲,無精打采地冒出一句:「你說,這麼多年,斑斕它媽媽有沒有後悔過?後悔當初拋棄了斑斕。」

    「有吧。」宋平安最想說的其實是有些媽媽天生無母性,可是姜長樂眼中的一點點光亮似乎在期許一個肯定的答案。

    姜長樂很快識破了宋平安的謊言,因為他說這話時目光躲閃。

    是啊,她母親要是對季長善有過一絲一毫的悔意,又何至於此呢。

    她沒辦法再自欺欺人,只好耷拉著小彎眉,對宋平安坦誠了她姐姐下午回了趟家的實情。

    只是家醜不可外揚,姜長樂避重就輕,把那一場災難級別的家庭聚會輕描淡寫為發生了一點衝突。

    宋平安聽他母親說過一點姜家的事,張聽蘭女士則是通過跟季曉芸閒聊得知的訊息。

    站在季曉芸的立場,季長善是個沒禮貌的白眼狼,這麼些年從沒喊過她一聲媽,成天沒個笑臉,渾身上下都是姜大勇他媽教的壞脾性。

    張聽蘭聽到這裡,就扯開了話題,設若再談下去,季曉芸大概會從季長善的人格缺陷罵到姜家故去的婆婆是多麼惹人厭惡。

    張女士對旁人家長里短的糟心事不大關心,甚至可以說,她不喜歡對門家太太用一些過分難聽的字眼去形容誰。

    她是個有哲學性的女人,向來堅信每一件事物都存在兩面性。

    季曉芸的片面之詞不能以偏概全,因此非但激發不了張聽蘭的同情心,還會讓她每聽一次季曉芸的抱怨,都更為姜長樂的家庭教育憂心一點。

    原生家庭的不和睦一定會對她未來的兒媳婦造成影響,畢竟從哲學上來說,世間萬物都與外界存在聯繫。

    不過張聽蘭女士偏愛姜長樂,所以每天清晨,當丈夫在窗前背誦起最為欣賞的《愛蓮說》時,張女士都會頻頻點頭,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她的長樂寶貝必定不會沾染對門季太太的粗俗。

    宋平安不知道他母親對季曉芸頗有微詞,只從張聽蘭女士客觀的轉述中,聽出了對門複雜的家庭情況以及他母親對姜長樂的慈愛。

    他小時候不喜歡張聽蘭對待姜長樂猶如親女,現在倒是巴不得自己的母親對姜長樂再掏心掏肺一點。

    宋平安從屏幕中無言注視姜長樂好一會兒,明白她不願再談家庭,就很合時宜地把鏡頭反轉過來,請姜長樂伴隨他一路觀賞華燈初上的絳城。

    絳城的高速公路比海城修得寬許多,路上車水馬龍,一輛輛形態各異的車飛馳而過,今日也不堵車,沒多長時間就進了燈紅酒綠的市區。

    姜長樂抱著斑斕,手指下意識地捋著斑斕的軟毛。

    這就是從此往後,宋小嬌要朝朝暮暮與之相處的街道。

    她心頭翻湧著難以言喻的失落,這回臉上倒是偽裝得像樣兒,直道以後去絳城玩就靠他宋小嬌帶路了。

    宋平安隔著屏幕,輕柔地觸碰姜長樂垂垂的笑眼,反正鏡頭對著大街小巷,她也看不見他的神情舉止。

    「我才不帶你玩。」他尾調上揚,不知怎地很想念一念她的名字。

    姜長樂哼了一聲,改口說她就是客套,其實壓根兒不稀罕宋平安帶著她玩。

    宋平安有片刻不言語,姜長樂看著霓虹燈閃爍的街景,也不講話。

    計程車匯入密集的車流,窗外時不時響起幾聲遙遠的鳴笛,所有人都堵在一條燈光熠熠的寬道上。

    姜長樂擱下手機,道了聲掛了吧,可是手指沒有按下紅色的按鈕。

    她懷裡的斑斕被人抱久了,有些煩躁,自行跳下床去吃貓糧。

    那頭七八秒無應答,姜長樂空蕩的手臂環住雙腿,忽而聽見宋平安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姜長樂。」

    「嗯?」

    宋平安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用口型說了一句簡短的話。

    姜長樂對此毫無察覺,緩緩一扇長睫毛,宋平安把鏡頭反轉回來,神情與往常無異,「你也到絳城來吧。」

    來了絳城,遠離讓你不開心的一切,做你想做的一切。

    到絳城來吧,姜長樂。

    也順便陪陪我。

    第15章 找不到的寂寞

    宋平安拖著二十四寸行李箱走出電梯,與一對戴著同款墨鏡的男女擦肩而過。起初他並未在意,等到腳步近門口,手指把密碼鎖撥亮時,腦海中才倏然掠過方才那個女人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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