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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9:13:56 作者: 余姍姍
    范陽表面上很聽話, 從不逆反, 可到底是邵北川了解他的性格,搞了兩次突然襲擊,果然抓到范陽一個人溜進去打鼓。

    范陽最聽邵北川的話, 每次被抓包都跟個小孩兒似的。

    邵北川好氣又好笑,卻又無奈,轉過頭和程樾念叨此事,還問:「我是不是做錯了,要是沒有演唱會的事牽頭,他還不至於這麼折騰。」

    程樾說:「范陽看上去是你們之中脾氣最好的一個,出點事都是他左右周旋,可事實上,他也是認死理的, 認準的事誰也勸不動。」

    這一點邵北川也很清楚,若非如此, 范陽的鼓技也練不出火候,除了才華和熱情還需要驚人的毅力。

    此後幾天, 邵北川的精神都是繃著的, 眼皮也總是跳。

    他心裡隱隱覺得這是不好的預感,嘴上卻不敢說,生怕應驗了。

    程樾見他休息不好, 眼皮子直打架,晚上還時常做夢,明知道他這是心病,卻不知道從何寬慰。

    直到兩天後,邵北川一大早去了練習室,打算先把屋子收拾出來。

    誰知剛推開門,就見到鼓架那裡坐了個人。

    那人歪靠著椅背,像是在睡覺。

    不用問,正是范陽。

    因為范陽的狀況特殊,邵北川便找人定做了一把高度適合的椅子,取代原來的鼓凳。

    邵北川腳下一頓,無聲的嘆了口氣,邊走邊問:「你來多久了?」

    范陽沒有應。

    邵北川走到跟前,撿起掉在地上的樂譜,眼睛一掃,又看到旁邊的鼓槌。

    再抬眼往上看,范陽的手垂在身側。

    邵北川心裡一咯噔,當下腦子裡什麼都沒了,他下意識去碰范陽的手,是涼的。

    再看范陽的臉,已經沒了血色,雙目閉著,看上去就想睡著了一樣。

    不會兒,蕭曉峰和宋雨菲進來了,她們的說話聲來到門前,又相繼頓住。

    只見邵北川跪坐在地上發呆,仿佛一座雕像,而范陽就歪在椅子上。

    「川哥,你們……」

    只是話還沒說完,蕭曉峰就下意識捂住嘴,頓在原地。

    宋雨菲也是一愣,隨即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看向范陽,輕聲叫道:「川哥?」

    邵北川這才身體一震,醒了。

    他說:「陽子,走了。」

    *

    誰都沒有料到范陽會走的這麼突然。

    據醫生說,范陽離開是因為心臟驟停,沒有經歷痛苦。

    蕭曉峰卻是深深自責,只因范陽是一個人離開的,身邊沒有人。

    直到後來蕭曉峰在范陽的手機里發現了一段視頻,證實范陽是早上六點就溜進了錄音室,還在裡面打了一段完整的鼓。

    也不知是不是迴光返照,那段鼓幾乎是超水平發揮。

    范陽還對著鏡頭笑著說:「牛逼吧!哎,要是演出那天能有這個水準就好了。」

    只是高興了沒一會兒,范陽就吐了口血。

    他把嘴上的血擦掉,又咳嗽了幾聲,坐回來,盯著架在面前的手機,怔怔出了會兒神。

    半晌,范陽抬起頭,說:「雨菲,前段時間我和超兒通了個電話,他還有點惦記兒子,不過他知道你不希望他們見面,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父子連心吧,就當是為了孩子。」

    「曉峰,我……」

    范陽支吾了片刻,詞窮了:「不知道說啥,反正你懂。」

    說話間,他抬起右手在心口拍了兩下。

    接著又沉默了一會兒。

    范陽最後一次開口,說道:「川哥,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跟著他就咧嘴一笑,牙上還沾著血絲。

    又過了片刻,范陽說:「我太累了,想睡會兒,等你們來了再叫醒我啊。」

    話落,范陽就按掉了視頻。

    *

    邵北川看到這段影像後,一個人在房間裡待了許久。

    程樾沒有打攪他,等過了兩個小時,程暉睡午覺醒來,說要找爸爸。

    程樾便走到門口,輕輕敲了下門。

    門沒有鎖,她將門推開,就讓女兒自己進去。

    程暉進去後,程樾就站在門外聽著,聽到程暉的奶音叫著「爸爸」,也聽到邵北川低啞的聲音應她,隨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邵北川將程暉抱上床。

    程暉問:「爸爸,你為什麼哭了?」

    隔了幾秒,邵北川才說:「爸爸有個朋友離開了。」

    程暉又問:「他去哪兒了?」

    邵北川沒接話。

    不會兒,程暉又道:「爸爸,不哭!」

    邵北川應了:「好。」

    聽到這裡,程樾離開門口。

    晚上,邵北川發了低燒,就靠在程樾懷裡睡了過去。

    翌日醒來已經是中午,燒退了,只是體力還很虛弱,渾身乏力。

    程樾端著水進了屋,看著邵北川將水喝光。

    然後她將杯子放下,上了床,就躺在他旁邊看著他。

    她問:「你覺得怎麼樣?」

    邵北川笑了下:「我好多了。」

    安靜了幾秒,程樾又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勸你,我知道你很愛他。」

    邵北川沒接話,只是摟住程樾。

    程樾順他的發尾,低聲說:「范陽,一定去了他想去的地方,那裡有他熱愛的一切。」

    邵北川只輕輕點頭。

    程樾只覺得有濕潤的液體落在她的頸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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