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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9:07:38 作者: 壹枚
    直到他抱住路堯的這一刻,冰凍的湖面開始皸裂,岩漿沸騰,他臉上的平靜再也維持不住。

    「堯堯……不要離開我,好嗎?」

    「林遠芝,你答應了我的,你要說話算……」

    林遠芝冰冷的唇用力壓了上來,堵住了路堯沒說完的話。

    他的親吻從來不會這麼急切而粗暴,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連骨頭都吞進去一般。

    輕微的刺痛感從嘴角傳來,路堯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卻並沒有阻止,而是乖順的抱住了林遠芝的腰。

    林遠芝把他抱到床上,低頭看著他,暗沉的眼睛布滿血絲。

    路堯不想看到那雙讓他心碎的眼睛,轉過臉,關了床頭的夜燈。

    黑暗中,路堯整個人像是被打碎又重組了一遍。

    偶爾受不了時,眼角會流下生理淚水,又被林遠芝一一吻去。

    晨光熹微時,路堯醒了。

    嘴唇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痂,身體其他地方也被清理過,並沒有讓他不適的感覺。他慢慢轉過身,看著身旁躺著的林遠芝。

    他曾無數次在黑暗中用手指描摹過這張臉的輪廓。即使閉上眼睛,也能回憶起他從眉骨到下巴的線條。

    可他已經失去了親吻他的資格。

    路堯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坐起身,光著腳下了床。

    他穿上T恤和長褲,又套了一件襯衣,才勉強遮住領口的痕跡。

    衣櫃裡還有一個小行李箱,他把剩下幾件沒拿的衣服和檔案袋一起塞進去。

    提著行李箱出門時,他最後看了一眼床上睡著的人。

    「林遠芝,再見。」

    他輕聲說。

    臥室門被輕輕帶上,良久,床上的人才慢慢睜開眼睛。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獨屬於那人的味道,林遠芝無意識的伸出手,輕輕往前抓了一下。

    滿室虛無。

    兩天後,路堯坐上了飛往洛杉磯的航班。

    陳香麗給他聯繫好了語言學校,路堯一過去就可以入學。面對陌生的語言和文化,路堯在一開始的手忙腳亂過後,很快就適應了,他口語的進步速度更是讓陳香麗嘆為觀止。

    這天陳香麗來接他回家,看到路堯一個人戴著耳機站在公交站旁,眼底忍不住帶上了一絲擔憂。

    別的華裔學生都是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只有路堯上了這麼久的語言學校還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等路堯坐進副駕駛,陳香麗握了下方向盤,忍不住開口:「堯堯,我看學校里挺多中國學生的。說不定還有宛城的呢,你就沒碰到過老鄉嗎?」

    路堯一隻耳朵上還掛著耳機,正在聽 ABC的新聞,聽到陳香麗的話,他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班上有老鄉嗎?我沒怎麼注意過。」

    「周末社區裡有個庭院義賣活動,都是你這個年紀的小孩組織的,你要不也去參加一下?」

    陳香麗和老公都處於事業上升期,暫時沒有生小孩的打算。家裡沒有同齡人,她怕路堯待在這兒會覺得孤獨。

    「不用了,我還要準備申請大學。沒時間參加那些活動。」

    陳香麗還是有些擔憂,前兩天陳香梅找他聊過,說路堯自從來了美國後,臉上幾乎沒有笑容了,陳香梅擔心路堯還沒從分手的陰影中走出來,怕他會做什麼傻事。

    車子停在紅綠燈前,陳香麗看著路堯有些沉默的側臉,深吸了口氣,從手包里拿出一張名片。

    「堯堯,這是我在UCLA的一個同學推薦的心理診所,裡面的諮詢師都有很豐富的經驗,你要不要找個人聊聊?裡面也有華裔諮詢師,會說中文。」

    她說這句話前是極為忐忑的,生怕路堯會覺得冒犯。

    心理諮詢對美國人來說就跟生病吃藥一樣正常,但國內的人能不能接受還是個很大的問題。

    出乎他意料的,路堯掃了一眼那張名片,抬手接住了。

    陳香麗輕呼了一口氣。

    路堯做了大概兩年的心理諮詢,一開始是每周一次,後面情況慢慢好轉後,頻率才減少到一個月一次。

    他讀完語言學校後,又重新申請了其他大學的專業。

    國貿這個專業他談不上喜歡,當初也是路宇峰硬逼著他選的,說畢了業後進家裡的公司更方便。現在有了重新開始的權利,路堯乾脆直接換了專業。

    洛杉磯這邊頂尖的大學不少,但無論是 UCLA,還是南加大,競爭都相當激烈。

    路堯在準備文化課的同時,抽空還要去當志願者,參加各種學術項目,讓自己的履歷看起來更漂亮。

    這一年他幾乎沒怎麼休息過,忙到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得陳香梅心疼不已。

    陳香梅原本是打算待個一兩年就回國的,不過在洛杉磯待了兩年之後,她也適應了這裡的氣候和風土人情,沒那麼想回國了。

    加上她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回了國免不了被家裡的親戚議論,還不如待在國外更自在。

    陳香梅以前就對瑜伽感興趣,路堯上語言學校的時候,她也報了一個瑜伽教培班。現在也出師了,在一個瑜伽館當瑜伽老師,附帶著教一些插花,茶藝。

    曾經以為路宇峰在外面搞出私生子是天大的事,恨不得將人扒皮抽筋,現在也看淡了,偶爾提起前夫,還能笑著調侃兩句。

    第二年的秋天,路堯收到了南加大電影藝術學院的通知書。陳香梅高興得不行,把陳香麗和她老公都叫上,親自下廚做了一頓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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