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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9:03:24 作者: 除夕獵戶座
「不都是錢,怎麼不能動?就我給你的錢能花?你的錢不能花?」
林微就知道,這錢放自己身上,老是會有人惦記。
「我反正有用。你這會兒給我錢就行,反正你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
「先吃飯。看你琴大娘閨女,15就去養雞場掙錢了,你都14了,每個月花錢還不行,還要攢私房錢。」
林微最煩母親這麼說話。可能這就是母親一句口頭禪,無心之言,但是無論對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的林微,都是一句讓她感到很大壓力的話。
本來母親的語氣已經妥協,林微現在不吭聲,一會兒可能母親就會把錢給了,但是林微的情緒湧上來,頂著她吃不下飯。
林微放下碗筷。
「媽,你要這麼說,那咱們就掰扯一下。家裡勞保生意不是我跟你說,你能想起來?所以這勞保生意的錢是不是有我一份功勞?還有年前賣氣球。要不是我會編氣球,家裡能多掙那一萬塊,能蓋起二層小樓嗎?我上學拿個生活費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怎麼讓你說的跟我跟你張手要飯一樣?難道你自己生的,你沒有義務養嗎?人家家長,孩子考了第一,高興的不行,還給獎勵,要啥給啥,我跟你們要過東西嗎?你生出來這些孩子就是替你幹活兒掙錢來的是吧?忘不了生我出來幹嘛?你天天說這個話,我從來沒有反駁過,你怎麼還變本加厲了?你非要我也去找個廠子上班就好了,是嗎?」
林微一向聽話,讓幹嘛幹嘛,這次突然爆發,讓一家人都是一愣。
「你想幹嘛?反了你了?」
母親第一時間放下碗,開口訓斥。
「咋了,難道你不是每個月要生活費?別人還不能說了?你說兩句話,就要分錢,你見過誰家孩子要分自己家錢?別人家孩子都是家裡地里一把手,你看你同學丹丹,人家家裡乾淨的像水一樣。你呢?一回家就做幾頓飯就委屈你了?我從小4歲就開始幹活兒,一天學也沒上,這不是也好好的?就你特殊?就你非得上學?你這學能上就上,不想上就跟你大姐一樣出去打工去!」
氣頭上的話最傷人。
「你讓我跟人家丹丹比,你怎麼不跟人家丹丹媽比?人家把家裡弄得乾乾淨淨,咱家天天跟豬圈一樣沒個站腳的地方。你怎麼不跟人家林靜媽比,人家媽媽天天變著花樣做菜,你呢?你蒸個饅頭有時候還不熟。你怎麼不跟人家周亮媽比,人家一個月給周亮300塊,你呢?一個月給30塊,你怎麼不乾脆讓我在學校餓死算了,還給錢幹嘛?別人家家鄉都盼著孩子好,就你,成天就會數落我,讓我幹活兒,你還要幹嘛?我出去給你偷座金山回來你就高興了?」
看兩個人都氣上頭,一句頂一句,兩個小的都不敢吭聲。
「都別說了,吃飯!」
父親開口。
林微也知道剛才一股氣沖腦門兒,說話有些傷人。這會兒儘量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重新拿起筷子。
「你不是看別人家媽好,那你跟別人家過去吧,咱家要不起。」
聽到老媽的風涼話,林微徹底忍不住了。
「去就去。」
拿起書包,瘋狂的跑出門。
林微一出門就跑到秋敏家對面的紅磚落後邊蹲下,藏了起來。她知道自己身後會有人追出來,把她拉回家,但是她現在不想回去面對父母。
聽到有人從路上跑過去找她,林微縮了縮身子。不想被發現。
林微從上輩子父親癱瘓以後,就儘量不讓自己跟父母發生衝突。這個家已經千瘡百孔了,她不想火上澆油。但是有時候還是忍不住。父親無休止的嚎叫,讓她一度有跟他同歸於盡的想法。既然他這麼痛苦,也讓她這麼痛苦,那麼他們一起消失,是不是能讓這個家好過一點。
但是林微的理智讓她知道,自己只能一天天的堅持下去。堅持到父親不再無緣無故的喊叫,堅持上班掙錢養家。
母親伺候父親,晚上也不能好好睡,需要給父親翻身。
林微總是想著自己要體諒父母的不容易,儘量學著平和一點,不要跟他們發生衝突。
但是這不是想要就可以做到的。
上輩子,雖然生活漸漸平靜,父親癱瘓將近二十年,林微也習慣了自己掙錢養家的日子。但是她跟父母的交流卻越來越少。
體諒不一定能換來理解。
母親從小被重男輕女的姥姥洗腦,人為女兒要為家裡服務,給家裡幹活兒,但是家裡的一切理所當然是兒子的,跟閨女沒有半毛錢關係。即使兒子沒伺候過父親一天,沒往家拿過一分錢。
這是時代的悲哀,母親小時候就像她說的,4歲就開始幹活兒,因為學校要5分錢學費輟學,掙公分,繡帘子,給家裡蓋起了新房讓弟弟結婚用。到了年紀,她自己兩個紅木箱子,一台縫紉機就離開家嫁到這裡,又開始家裡地里的做活兒,生孩子養孩子,從來沒有自己的生活,也沒有自己的思想。
別人怎麼說,她就怎麼說。別人怎麼做,她就怎麼做。
她人為所有的孩子就該跟她一樣,任勞任怨的給家裡付出,然後到年紀一份薄嫁妝嫁出去。
至於孩子的想法,她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人成年之後,似乎就失去了學習的能力。所以跟孩子間有深深地代溝。
兩代人長大的背景不一樣,想法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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