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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8:18:28 作者: 竹兔南山
導航也用不上了,路線她早已熟了。
途中,后座的拉布拉多抬起爪子,在緊閉的車窗上輕撓了撓,然後發出一聲沉悶的:「汪。」
俞枕夏心領神會,將車窗下降一些。
初秋的風很乾燥,呼呼地往裡鑽。
狗的長耳朵垂在臉側,被風捲起來,滿臉的毛亂發。
俞枕夏透過車內後視鏡瞥了一眼,輕輕地笑了兩聲。
「哈哈好帥氣。」她說。
拉布拉多汪了聲,似乎在應答。
俞枕夏又說:「等你的腿徹底好了,我們出去公園玩,一定吸引好多年輕貌美的小狗狗,到時候你可不要忘了姐姐。」
這回,拉布拉多沒有吭聲了,反而是扭著頭,不看俞枕夏了,似乎在鬧脾氣。
這不是玩笑話,俞枕夏常常覺得這條狗擁有一股特殊的氣質,沉穩,溫柔……怎麼說呢,總感覺是一條有故事的狗。
因此,當她坐在診療室中,沙發柔軟,狗狗在她身邊正襟危坐,俞枕夏抬手摸了摸它的頭,朝斜對面的醫生說道:「穆醫生,你說得對,養狗真的對心理健康有很大的幫助,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雖然俞枕夏將其稱之為『醫生』,但對面的女子並沒有穿著白大褂,她看起來三十五六歲,上身一件卡其色針織衫,下身套著一條長裙,面向柔和,笑時眼角有細微的紋路,看起來很和藹。
「那你現在還經常莫名其妙地想哭麼?」穆醫生點點頭,桌上的錄音筆紅燈亮起,顯示著它正在工作。
「有時候吧,沒有以前那麼頻繁了……」俞枕夏稍微恍惚了一下,很快又緩回神來,感受著手底下的毛絨絨,又道,「一開始甦醒過來的時候,天天就想哭,也不知道哭什麼……反正生活一團亂,尤其是平白沒了將近三個月的記憶,這點對我打擊很大。」
「……發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改變,」俞枕夏習慣了由自己訴說,對方傾聽的模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醫生,我總覺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可那三個月的記憶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
「我問過在那期間接觸過的人,然而他們說的每一件事……」俞枕夏頓了頓,「都讓我覺得,那並不是我。」
此時,蹲在地上的拉布拉多換了個姿勢,半趴在地面,但下巴搭在了俞枕夏的膝上,傳來一股溫熱。
聊了許久,又預約好下一次來訪的時間,俞枕夏牽著狗又回了家。
這次穆醫生建議她嘗試催眠療法,讓俞枕夏有些期待又緊張。
不過那也是三天後的事情了。
回到家已是午飯點。
俞枕夏點了個外賣,吃了就睡,拉布拉多怎麼去鬧她也沒用,轉眼時間就到了傍晚。
窗簾開著,窗戶也開著。
遠山的輪廓很模糊,雲遮霧繞,霧中是一片片鋼筋水泥澆築層的建築物。
夕陽血染天際。
黑色的鳥衝進這片濃烈的血色之中,像是被火焰般的雲彩燎著了羽毛,倏地調轉了方向,撲棱著翅膀落到附近的枝椏上。
俞枕夏側趴在床上,雙眼凝視著每一日都要重複一遍的太陽落山的景色。
她眨了眨眼。
不知道是不是眨得太用力了,濕熱的淚水從眼角滾出來,滑到腮邊,隱入髮鬢……
其實俞枕夏覺得自己好多了,有時候又覺得自己一點都沒有好。
比如,就現在。
屋子裡只有她時不時吸鼻子的聲音,拉布拉多卻敏銳地上前來,伸舌頭舔了舔俞枕夏的臉。
自從它來到家裡,就突破了俞枕夏對犬類智商的想像——
它會自己用馬桶,還會主動催促俞枕夏幫自己刷牙,出了門回來時要擦腳,樁樁件件,都讓俞枕夏驚嘆。
本來她還在想,哈哈是不是狗狗成精了,但在網上一搜,看到各種『建國後不許成精』的犬向視頻,又打消了這個年頭。
……看起來,好像還蠻合理的。
夕陽殘光被拉布拉多的身體遮住了,臉上的淚水被舔去了七八成,俞枕夏的臉很嫩滑,但它的力度極其輕柔,一點也沒有蹭紅俞枕夏的臉。
俞枕夏笑了笑,說話時帶著鼻音:「哈哈……姐姐究竟是怎麼了啊?」
她沒想著一隻狗能知道什麼。
但事實上——
它真的知道。
拉布拉多也嗚了一聲,輕輕跳上床,把自己的身體塞進了俞枕夏的懷裡。
一人一狗的體溫互相浸染,不分你我。
商·哈哈·賢予在心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沒辦法將心中的心疼和憂愁如倒垃圾那樣,一股腦倒出自己的身體。
狗的面部肌肉支撐不了『苦笑』這麼複雜的表情,此時拉布拉多的表情更像是獰笑,可惜它的腦袋抵在俞枕夏的肩窩裡,對方怎麼也看不到。
俞枕夏不是醫生猜測的那樣,忽然患上了雙重人格的毛病,而是遭遇了更加離譜的穿書,與書中人物意識互換。
如今兩方各歸其位,本是天大的好事,然而俞枕夏卻……
這點,或許要怪商賢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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