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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4:54:18 作者: 雲雨無憑
徐嘉樂的手放在他的腰上。
「我很痛苦,又形容不了這種痛苦,感覺我是有氣無力的,其實我還可以努力地做更多,試著去挽回,可是我不想了,好像真的……沒辦法了。」
暫時,兩個人的情緒都有了變化,他們猛地面對面擁抱,把床單和被子弄出響聲,他們聆聽著自己和對方的呼吸,然後,有短暫的時間說不出話。
「你要回去嗎?」許久後,徐嘉樂問道。
丁邱聞說:「我還想繼續在北京,沒辦法,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我活到三十多歲才看到,我想繼續看下去,找找機會,理想超脫物質,卻需要很多的物質來堆砌,這樣想想,什麼都很難。」
「你愛他嗎?」
「當然不愛,」丁邱聞的腦子有些亂,他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說,「要是我點頭答應,他就什麼都能給得了我,如果我真的是個不擇手段的人,那麼,想得到的我早都得到了,可是我沒有,原因就是我不愛他吧。」
「你的病還沒好起來,要定時複查,不能停藥。」
「我知道,你說了很多次了。」
「自從做了護士,對待誰都會像對待自己的病人一樣,身邊的誰生了病,我往往是最著急的那個,我什麼都見過,幾乎每天都要看到死亡,我不怕死,又很怕死,」徐嘉樂的呼吸悶在了丁邱聞的肩膀上,他說,「這一點挺矛盾的。」
「我離死還很遠。」
丁邱聞抱緊了徐嘉樂的身體,他們是在今夜——這個冷靜的時候決定徹底分手的,然後,就有了一場荒誕的、親密的儀式,他們對彼此沒有徹底放下,但那些,已經不值得大費周章地討論了。
分手就是切斷電源,是一種懶人的做法,但不是笨人的做法,笨人總執著於怎樣徹底地化解暫存的矛盾,卻把事情弄得越來越糟。
不過,笨人最終也會變成聰明人的。
「嘉樂,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我嘛?我很忙,想出去走走也請不到假,就這樣過啊,你走了之後我還住這裡,等有積蓄了買套小點的房子。」
「我是說……感情。」
「順其自然,」徐嘉樂猛地想到了邢洋,他確定了自己不會再去找一個女人,他說,「這很難預料,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喜歡的人。」
「你錯了,那時候就應該和小安在一起,」丁邱聞的手還是很涼,他摸著徐嘉樂的肩膀,說道,「他那麼喜歡你,另一方面,如果真的是你跟他,而不是你跟我,你爸媽肯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的難關也就度過了。」
徐嘉樂並不想聽這個,他小聲說:「提他幹嘛……」
「有事繼續聯繫,」丁邱聞並不想做出一副恩斷義絕的幼稚樣子,他把泛涼的吻印在徐嘉樂的嘴角,說,「我大概還在北京,我有點兒習慣北京了。」
徐嘉樂的呼吸變得很急,接下去,他幾乎把丁邱聞的嘴吻得出血,。
丁邱聞說:「我要去廣州玩幾天,回來之後就搬家。」
「多久回來?」
「不能確定。」
「你帶著鑰匙吧,你搬家的話……可以隨時回來。」
黑夜令人迷醉,天亮使人清醒,所以,這時候的丁邱聞是很懼怕天亮的,他在徐嘉樂的懷裡睡了過去,想要安然度過這個短暫的夜晚,他其實更想這個夜晚永遠都不要結束,要是樓宇轟然倒塌,那麼,他和徐嘉樂將會不再分離,永遠相擁在這一夜冰冷的夢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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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茜再一次見到了顧夕,這次不是打個照面,而是要坐下來,傾聽、交談、共進晚餐。顧夕提前一天在海鮮餐廳訂了位置,他的司機駕著豪華商務車來接她,然後,她在餐廳附近的停車場裡見到了丁邱聞。
丁邱聞的手臂上搭著外衣,急著接電話,又要與顧夕交談、與吳茜打招呼;他變得不一樣了——這是吳茜在第一瞬間的感覺,她能看到那個每天趕地鐵、在路上吃早餐的做服裝導購的丁邱聞,但此刻最顯眼的是另一個丁邱聞,他穿著一新,拋棄了舊皮包、舊手機以及洗得泛白的牛仔褲,他戴了和衣服相配的首飾,頭髮柔順,眸光溫柔,臉頰上有悶熱的天氣帶來的紅暈。
眼前這個人,是丁邱聞,又有著更加嶄新的靈魂,看樣子,他過得更好了,無需繼續愛著那個男人、向她訴說愛而不得了;他也無需守著複雜易碎的愛情,找不到後來的方向了。
問候過丁邱聞,吳茜與顧夕打了招呼,她還是有些承受不住這個年輕男人周身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來自他的金錢、地位、資本,來自人類之間天生的階層意識,來自一種令人痛恨卻無處不在的自卑。
吳茜忽然有些後悔來赴約,在電梯裡,丁邱聞湊在她的耳邊,用拱起來的手掌遮擋著嘴巴,說:「我跟他分手了。」
吳茜下意識問了句:「和誰?」
離得近了,她才發覺丁邱聞的臉色不太好,那種紅暈是氣溫帶來的,並不是因為幸福或者喜悅,丁邱聞抓住了吳茜的手腕,把她的手藏在手臂上那件衣服下面。
吳茜已經瞭然,他卻仍舊在她的手心裡細細描畫,寫了一個「徐」字。
他的眼睛紅了半圈。
後來,進了餐廳,吳茜還是走在丁邱聞的身邊,她小聲地對他說:「要不是沾你的光,我來這兒做服務員人家都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