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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7:15:30 作者: 禾刀
只見病床被搖起,紀柏惟坐在床上,他正看著左邊的窗戶。
額發柔順地低垂,線條完美的側臉疏離又清冷,喉結上下滾動,眼神落寞。
窗外大雪紛飛,人比雪孤獨。
向知榆立在原地,不想打擾此時的靜謐。
紀柏惟聽到動靜,轉過頭,原本幽深如井的眼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有了波瀾。
波瀾之後便是驚濤駭浪。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他道,嗓音沙啞,語氣里透著股淡淡的委屈。
他這次沒叫她向醫生。
向知榆心臟一揪,眼睛瞟到一旁桌上完好的晚飯,眉心輕皺。
「真的沒吃晚飯,我就知道……」
「向知榆。」
紀柏惟打斷她,久違地叫了她的名字。
「好久不見。」
他輕輕說。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os:啊啊啊啊啊啊啊嘿嘿嘿嘿嘿
第9章 跡象
向知榆剛來到濱寧這座南方小城時才15歲。
她被迫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大城市和那裡的朋友,跟著向楠和他的小三,一起來到這個空氣里都飄著濕氣的海邊小城。
她那時候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討厭這裡。
討厭沒有肯德基,沒有圖書館,沒有電影院。
討厭這裡有劉開紅和她的兒子程歸。
那時離中考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向楠根本沒想過濱寧的教育差距和京州比差了多遠,也不在乎跨省轉學教材的突然轉變,向知榆適不適應。
他只想和劉開紅在一起,回到她的家鄉,在他得病的新老丈人面前盡孝。
轉校那天,向知榆被逼著穿上不合身的寬大校服,坐在一點也不熟悉的教室里,接受著周圍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委屈,害怕,陌生,無數負面的情緒壓著她。
她再也承受不住,哭了。
同桌江闊手足無措,只能將東拼西湊借到的紙巾遞過去,大氣也不敢出。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女生,比他們高中部的那個校花邱璐還好看。
兩人的氣質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你為什麼哭啊?」等人哭完,直男江闊耿直發問。
向知榆眼睛紅紅,囔聲道:「我害怕……」
江闊瞬間被激發出保護欲,他本來就是學校里比較渾的那類男生,學習不好,打架一流,家境不錯。
雖然才初三,但個子已經遠超同齡人,不少男同學都愛跟著他混。
「怕什麼!你現在是我同桌,以後誰敢欺負你,我就去幫你報仇!」
血氣方剛的男生越說越來勁,完全沒注意到後門班主任的死亡凝視。
班主任悄聲走到他身後,動作迅速地揪住他的耳朵,往上提了提:「報什麼仇啊?皮又癢了?」
「哎哎哎,老師我錯了!」
江闊背著班主任,朝向知榆做了個鬼臉,哭鼻子的女生瞬間樂了。
自此,向知榆交到了她在濱寧的第一個好朋友。
可是那年,她這個好朋友卻遭受了人生里最大的苦難。
她也因此,知道了紀柏惟這個人。
向知榆記得很清楚,那時中考剛結束不久,七月的晚上,空氣里是風都吹不走的燥熱和黏膩。
就在那天夜裡,濱寧這個小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奉余街上的紀家琴行著火了。
熊熊的火焰肆無忌憚地擴張著它的爪牙,將漫天的黑夜都照射成血紅色。
哭聲,喊聲,警笛聲,一切嘈雜的聲響在這場大火中扭曲著。
等消防趕到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到了琴行的周邊住戶,受到最大的波及的就是江闊家。
江闊的母親那時獨自一人在家中睡覺,逃脫不及被活生生燒死在了屋裡。
向知榆和江闊得到消息從網吧里趕過去,一切都已經遲了。
等到火勢被控制住,找到的只有兩具已經分辨不出人形的焦黑屍體。
一具是江阿姨,一具是紀柏惟的父親。
江闊被江叔叔抱在懷裡,撕心的哭喊讓在場的眾人不自覺哀嘆。
向知榆無聲地流淚,她直視著跳動的火焰,眼前出現了母親被推進殯儀館的場景,她那時也像江闊一樣,心撕裂肺的疼。
紀家琴行她也知道,程歸在這裡學過吉他,向知榆不情不願地到這給他送過一次傘。
是個很小的店鋪,閣樓住著一家三口,女主人去年因為胃癌走了。
之後程歸就不去了,因為琴行關了,老闆將自己關在裡面,終日不見人。
她的餘光注意到一個男生,他與周圍格格不入,沒有驚恐和害怕,也沒有哀傷和悲痛。
就定定地站著。
面無表情,臉上火光跳耀,冷冷地注視面前地上那具漆黑的屍體。
可是向知榆還是看到他身旁的雙手死死握成拳,不停地顫抖。
江闊也看見了他,掙脫開父親的桎梏,衝過去一拳砸在他的臉上。
紀柏惟身子一晃,堪堪站定,沒有還手。
他唇角撕裂,流出鮮血,眼瞳沒有波瀾,他沒有看江闊,還是盯著那具屍體。
仿佛在無聲地控訴。
之後警察給出了起火原因。
琴行老闆紀森因為妻子離世,患上抑鬱症,在網絡上留下遺言之後燒炭自殺,火星濺到床單引起大火,造成了這場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