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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7:18:40 作者: 烏雲開霽
    不過以鳴女和他的關係,估計短時間內,她是不用再見到這個煩人精了。

    只是既然童磨都已經回來了,那他,也應當回來了吧。

    鬼是不需要睡眠的,漫長的歲月,無盡的夜晚,若沒有一點愛好,足以讓人無聊得發瘋。

    見月的下屬里雖然有像童磨這樣惡劣的傢伙,但也不乏能壓抑天性,有著堅定目標的鬼,對於這 些鬼,她的態度要寬容很多,甚至能允許他們前往人類世界,找尋屬於自己的記憶和體會人類世界的 樂趣。

    當然前提是,不能吃人,這是她為數不多的幾條鐵則。

    獨自坐在無限城的頂層邊緣,頭頂便是無垠的星空,光彩陸離的各色星子流淌於瑰麗星河之間, 在荒蕪人煙的戈壁之上,壯麗的仿佛即將傾瀉而下一般。

    見月抬頭凝視著夜空,小腿無意識地輕輕擺動。

    忽而,她停下了動作,心有所感,向著遠方看去。

    地平線的邊緣,星河落下的另一頭,在永生的晦暗中,一人子然,於其中行來。

    似乎是感知到了被注視的目光,他停下了腳步,向著無限城最頂層的方向看來。

    他們的距離如此遙遠,遙遠到即使身為鬼王的見月依然無法看清對方的臉,但在這一刻,她卻在 冥冥中感受到,他們的視線,匯聚到了一起。

    蒼夸之上星河璀璨,應和著月光,此起彼伏。

    見月正式在無限城中召見對方,已經是兩日後了。

    主要是童磨百年不洗澡,回來直接躺她床上的操作,給她帶來了嚴重的心理陰影,雖然心裡知曉 繼國嚴勝不會是那種不講究的鬼,但見月還是讓他歇了一段時間,確定他做好了準備,才喚了他來。

    百年的時光並不會給鬼帶來多少改變,即使被放逐在荒原之上百年,他似乎也沒有懈怠,周身的 氣息更為凝練,實力想必也是更上一層樓。

    他依然穿著那身古制的紫色和服,長發被一絲不苟地攏到腦後,在見到她的第一時間,便恭敬地 行了個教科書般的古禮,微微頷首,眉眼低垂,聲音沉穩而有力。

    「大人。」

    見月應了聲是,讓他起身後,一時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一直對繼國嚴勝有些發怵,雖然對方身為自己的下屬,本身階級意識又格外分明,不會公然違 背她的決定,但她莫名就是覺得對方身上有著那種,神似教導主任的氣質。

    只用站在一旁微微抿嘴,露出不贊同的目光,就讓見月不自覺的心虛,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又哪 里做錯了。

    她的養殖場大業,就是這麼黃的。

    有時候她還蠻佩服童磨的,多麼厚的臉皮,才能在繼國嚴勝面前都能泰然自若的犯賤,簡直是我 輩楷模,將作死作為人生意義來踐行。

    兩人沉默的時間太長,誰也沒有再開口,下首跪坐之人一直保持著那樣端正的坐姿,看得見月都 替他累得慌,還有一點不自覺的理虧心虛。

    當年繼國嚴勝和童磨不知因為何事打了起來,雖說是童磨單方面挨揍吧,但也差點將無限城給拆 了,連鳴女的本體都受到了影響,緩了許久才緩過來。

    可當她詢問起原因之時,他們兩個,一個嬉笑著顧左右而言他,認錯態度極其不端正,另一個更 好,直接低頭不語,只說了一句話—「在下甘願受罰」。

    她心知大概又是童磨這個惹事精先招惹的他,但又惱怒他們兩個沒有一人肯講出真相,一怒之 下,乾脆將人趕走,眼不見為淨。

    很快,她就後悔了。

    誰知道平日裡替她操心無限城這些亂七八糟瑣事的人竟然是繼國嚴勝啊,對方被她流放了出去, 這些事就落到了她的頭上,剛得知真相的她那叫一個晴天霹靂,差點就要腆著臉將人去請回來了。

    這百年裡,你知道她過的是什麼日子嗎!擁有著鬼王體質的她,都覺得自己要被榨乾了!

    所以這一次見對方,她還暗戳戳的懷著小心思,想著能不能將這些雜事重新丟給對方,她可是鬼 王誒,她不是只用夜夜笙歌,酒池肉林就可以了嗎,為什麼要受這份罪QAQ。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見月清了清嗓子,訕笑著開口了。

    「那個,嚴勝吶,你吃了沒啊?「

    剛說完這句話,她就恨不得一巴掌抽暈自己,還是沒有改掉為人時的習慣,見面就下意識問人家 吃了沒有。

    好在繼國嚴勝沒有嘲笑自家那疑似老年痴呆的鬼王,只是略微頓了頓,抬起眼,掃了坐在上首的

    見月一眼,才回答道:

    「未曾。」

    莫名的,對方這幅克己守禮的樣子,卻讓她更加愧疚了些,她微微嘆了口氣,指向身旁的一小片

    空地,開口道:

    「你上來罷。」

    繼國嚴勝這一次明顯怔住了,反應過來見月想要做什麼,他燦金的眸子有一瞬間波動,卻又很快 歸於平靜,只是更加幽深了些。

    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只是從下首走到她身邊,卻讓見月覺得格外漫長。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錯覺,或許是因為繼國嚴勝的身形太過高大,每一步落下時,都離 她更近些,對方的影子從她的足尖開始,一寸一寸向上攀升,正緩慢而強硬地覆蓋她全身。

    又或許是因為對方的姿態雖然謙卑恭敬,可那雙眼睛,卻一直注視著她,未曾移過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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