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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6:42:56 作者: 兩塊煎餅
耳邊只餘風聲、鳥啼聲以及枝葉撞在一起的沙沙作響。
待良久後,才聽見熟悉的音色。
「沈酩殷啊,我不知道他在我心裡究竟占據了多大的位置,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能訴說清楚這份情愫。我有時覺得,他似瑩玉,無垢無暇,是千載難逢的寶物;可有時候就覺得這塊玉石只是外面漂亮,裡面卻是黑的。」
「黑的?」燕屠皺眉,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猶記幾年前,小郡主曾對他說過,說玉石就得要無雜質的才好看,戴出去才會漂亮,否則就要被笑話的。
所以,她是想要丟開這塊有雜質的玉石嗎?
不等深思,便聽見她繼續道:「可我知道,這是一塊獨一無二的寶物,是只有我才知道的寶物。」
「所以,你會將這件寶物永遠珍藏嗎?」
聞此,卻漣漪挑眉,視線不知不覺中偏移。
很快,就偏到了那邊那個一直偷看偷聽,當發現她看過去時還立馬躲開的傢伙。
飽滿的唇瓣噙著甜絲絲的笑意,她故意不回答,只抬起手拍了拍少年的頭,神秘兮兮又欠揍地說:「等你長大了,我再告訴你。」
燕屠:「……」你好像就比我大不到一歲。
當日頭正值東峰,到了該啟程的時辰了。
被迫當車夫的梵靡換了身同樣不起眼的馬夫以上,灰撲撲的衣服套在身上,全然不見平日裡的明艷,只是那雙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鋒利。
尤其是她看向那名威逼利誘讓自己趕馬的上司時,極像一隻靜待抓捕獵物的猛鷹。
燕屠被推到了馬車的最裡面,由梁城越護在身側。
沈酩殷相信梁城越的為人,他定會信守承諾將燕屠帶往大晟國都焰京。在那裡,燕屠會迎來屬於他的全新生活。
突然,已經放下的厚重車簾再次被人從裡面掀開,還探出來一隻綁了銀護腕的小臂。
因離得近,沈酩殷這才看清他護腕上的紋理是一隻綴了藍色寶石做眼睛的鷹,聽護腕的主人說,這是他妻子贈予的定情信物。
「若你來日要寫信給我,希望是真正一封真正的婚柬。」
簡短地說完後,他也懶得看沈酩殷的反應,自顧自地收回手,又鑽回車廂內。
留下沈酩殷站在原地,不自覺生出笑意。
想來這天不會很遠。
一定。
回程的路上,沈酩殷厚著臉皮跟上了蕙安郡主的馬車。
還趁著趕馬的車夫和花青沒注意,一溜煙一轉身就飛進了車廂內。
早就預料到他會來這麼一出的卻漣漪安坐於軟墊前,倒也算淡定,只是那張臉上的冷嗖嗖表情,屬實算不上和氣。
她凶道:「你就這麼想去大理寺看我狀告你?」
沈酩殷厚著臉皮回:「外面太陽曬得慌,我沒備車馬,歲歲讓我占個便宜可好?」
太陽曬?
卻漣漪都要笑出聲了,就這雲層蔽日的勢頭,他覺得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剛想再罵兩句,可一抬眸,就瞧見男主安靜地坐在她對面,雙手乖巧地扶在膝前,瞳仁里閃著光,無比可憐兮兮。
她咬牙,還是把難聽的話吞下去了,只偏開頭道:「那你坐馬車裡吧,我下去走。」
說罷,也顧不上沈酩殷究竟是個什麼反應,起身就走了下去。
可她雙腳才剛剛落地,就瞧見男人冷不丁地也跟下來,盎然一副她不多跟他說兩句話他就死活不走的模樣。
卻漣漪慍怒:「沈酩殷你煩不煩啊!」
沈酩殷定定地看著她,面不改色,語調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我怕我現在走,有人要哭鼻子。」
他說得認真,卻漣漪一怔,抿唇別開腦袋,沒有再說話。
只是任由男人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跟在後面。
知道她眼下心情不好,沈酩殷也不得寸進尺,亦步亦趨地隨著她的步伐,即使小姑娘突然起壞心眼想甩開他,卻還是被控制住穩穩三步的距離。
凝視著那道柔軟的背,沈酩殷無奈又縱容地笑出來:「歲歲,再往前便是郡主府了。」
「我知道。」卻漣漪頭也不回,無比簡言意駭地答道。
又走了兩步,她停下腳步,終於捨得回頭看他一眼:「你還不回侯府嗎?」
沈酩殷也緊跟著駐足,站穩後,只見他不疾不徐從地從廣袖中掏出來一隻還沒巴掌大的小玩意兒,再仔細多看兩眼,發現這竟然是一隻個頭小小的木頭鳥。
同當初她雕出來送給他的那隻,別無二致。
他嘴角扯動,但揚出來的表情實在算不上好看,還不如一些梨花帶雨的美人呢。
「歲歲,你送我的那隻我弄壞了,抱歉。」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卻漣漪不以為然地挑挑眉,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但其實說這話的時候,心尖尖都在抖。
她當然知道,那隻木頭鳥是重生後自己第一次動刀,還因為想著他分心把大拇指弄傷了,可這般滿心熱忱做出來的小木鳥到他手裡甚至連一天一夜都沒撐住,就那樣斷成了兩截。
男人啟唇,聲色沉啞:「我……又雕了只新的。歲歲,你願意帶它回家嗎?」
就在這一刻,巷內的沉寂達到了極致,街口的喧鬧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
直視著那雙眸,卻漣漪知道,自己心口空缺出來的那一塊,被人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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