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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6:42:56 作者: 兩塊煎餅
燕屠重重點頭,笑了:「是啊,要離開這裡了。」終於要離開了。
這夜,如金瓦堆砌的宮牆中,燒起了一場滔天的大火。
無人得知縱火的人是誰,待有人反應過來時,火勢早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無數宮女太監奔走相告,一句句「走水了」「快救火」在皇城內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直到熹微散,曉光出,這場火才終於被澆滅。
金燦燦的宮殿成了廢墟,無數奇珍異寶再也不見蹤影,留給世人的只有一堆看不清原本面容的黑塊。
以及一具燒得烏黑的男屍。
仵作說,這具屍體生前是一位年輕的少年,也就十四五歲,而且養得極好,錦衣玉食的那種好。
再後來,蜀京的百姓們得知,大衍的太子殿下,那位未來的國軍葬身在了火海中。
只是在漆黑的夜色中,無人注意到,有一輛不知名的馬車匆匆離開。
裡面還坐了個年僅十五的少年郎。
清雋的面容,近六尺的身量。
只見他嘴角上揚,隱著濃厚笑意。
第68章 千面狐
正巧, 這日是九月初三。
是燕屠的生辰。
京郊的風稍顯喧囂,一次次捋好髮絲至耳後,一次次又被吹亂至面目全非。
馬兒的鬃毛堅硬粗糙, 卻也扛不住這如若溫柔刀的侵襲。
兩匹高頭闊馬的後面是一輛其貌不揚的馬車, 連鑄車廂的木頭選用的都是最平凡的那種, 價格更是如此,不值一提。
遮簾的布被撩掀半數,空空如也的車廂連行禮都沒放一件。
「這馬車哪裡找的, 這般破敗?」
說話的是梁城越, 只見這位大晟尊貴的梁國公鬆散地靠在榕樹邊上,下頜指過來。而他問的人,自然是立與身前三四步的沈酩殷。
沈酩殷也不慣著他,故意說:「你們來時可是辦成了海商船上的小廝, 弄得灰頭土臉, 怎麼, 有馬車還嫌棄啊?」
鳳眸一挑,倒映出年輕男人的俊美面龐, 尤其是那張仿若萬事皆掌握在手的笑意,梁城越鬆開了方才還環在胸口前的手臂, 沿途不小心碰到腰間的彎腰, 刀鞘上的翠石折射出絢爛的晨光,熠熠生輝。
兩人默契地都沒有再繼續討論馬車,在悄然中換了話鋒。
「燕屠他……辛苦你照顧了。」沈酩殷垂著眼睫,多少有些不自然。
梁城越於心底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只道:「等離開這裡,他便再也不是燕屠了, 不再是你們大衍的太子殿下,更不再是燕氏子孫。」
「是啊,畢竟,太子殿下早就葬身於火海中了。」
他們說話的聲音輕,幾乎是剛一冒出來,就迅速湮滅進了風中。
不留半點蛛絲馬跡。
而他們所言之人,就在不遠處同人告別。
少年不算寬厚的手掌中抱了只漆皮紅木小箱,箱蓋已經被打開了,露出來裡面被塞得滿滿當當的首飾,從釵環耳鐺到扳指步搖,無一不全。
盯著手裡的重箱子,燕屠心裡酸得說不出話:「這算什麼,分道揚鑣前的最後一筆錢?」
卻漣漪被逗笑,冷不丁給了他一拳。
但這一拳頭很輕,只慢悠悠地碰在他肩頭,與其說是打出去的,倒不如說是晃出去的更為貼切。
「裡面半數都是當年屠皇后送給我的,現在交還於你,於情於理皆是應該的。」
「半數?」燕屠挑眉。
「是啊,半數,」卻漣漪盈盈一笑,將話補全了:「至於剩下的,就是我和你小舅舅給你準備的盤纏了。你可省著點,花完了就沒了。」
小聲「切」了句,燕屠撇嘴:「我才不信呢,齊雲侯府是蜀京數一數二的富庶之門,而且小舅舅對我又這麼好。」
看他不上當,卻漣漪又想笑心裡又有些氣,但最後已經堆積到唇邊的千言萬語只化為了一片柔軟的目色池。
她抬手,拍了拍那面單薄的臂膀,語重心長道:「路上小心。還有,若是什麼時候想回家了,就回來我找我們。」
額前的青絲被捲起來,吹到了額頭的另一邊,痒痒的。
摟著小箱的手指更緊實了兩分,他幽幽道:「我知道,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我不後悔。自然,也不會跟你們客氣,我還指望著以後玩夠了讓你們養我呢。」
「美得你吧。」卻漣漪懟道。
看到她這幅明明心裡滿是沉重,卻又不得不裝成一副淡然的姿態,燕屠也有些不舒服。沒忍住,他扭頭朝沈酩殷的方向看了眼,巧合的是,小舅舅竟然也在看他們。
目光撞到一起,後者全然沒有避讓的意思,反而在無言中點了點頭。
只是很小很迅速的一下,轉瞬即逝,可對於燕屠來說意義卻無比有力量。即使知道小舅舅可能只是順便在看自己,可他的心還是忍不住越跳越厲害。
深吸一口氣,他扭回頭,喚道:「卻漣漪。」
「啊?」
卻漣漪一愣,沒想到這種時候還能聽到燕屠喊自己喊得這麼板正,而且連眼神都這麼鄭重其事,跟個要動用家法教訓小輩的家督一般無二。
「你……對小舅舅有什麼想法嗎?或者說,你覺得他是什麼樣的人?」
問沈酩殷啊……
卻漣漪的精氣神黯淡下去不少,有意無意地想要逃避。
可這份膽怯被燕屠看在眼裡,怕她措辭把自個兒糊弄過去,連忙說:「有什麼說什麼,別搞漂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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