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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4:50:24 作者: 烏雲也退
就算看到了,也會當做沒看見,年幼的懷煙和池照就是有著這樣的默契。
懷煙說的沒錯,他們果然贏了,那些小朋友們似乎都知道池照在故意放水,嘀嘀咕咕了半天,然而等到他們抓人的時候,又都繞過懷煙不抓。
一直這麼贏也很累的,懷煙玩著玩著困了,躲在柜子里揉揉眼睛,含含糊糊地問:「你會不會講故事?我要睡覺了,你可不可以講個故事哄我睡覺?」
賀忘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搖搖頭。
「你好笨哦,」懷煙小聲說,「那我給你講一個吧,你要記住了,然後再講給我聽。」
六歲的懷煙根本不管四歲的賀忘能不能記得住他講的故事,軟乎乎地講了個小紅帽的故事,然後就閉上眼睛蜷縮起來,等著賀忘哄他睡覺。
賀忘默了默,慢吞吞複述起他講的故事,小紅帽,大灰狼,獵人。
四歲的小朋友,不管性格如何,聲音還是有點奶氣的,懷煙聽著聽著,閉著眼睛伸出手,捏了捏賀忘的臉:「下次我們再一起玩的時候,就讓你來扮演大灰狼吧。」
賀忘沒有問下次是什麼時候,而是問:「那你呢?」
「我當然是演小紅帽啦,不過我可不會被你吃掉的,我會先打敗你。」
賀忘分不清這有什麼區別,只是說:「好。」
當然,他們後來也沒玩成,懷煙睡著了,池照找到他們,看到他們還躲在狹窄的柜子里,不怎麼高興地問賀忘:「哥哥睡著了,你怎麼都不知道告訴我們呀?」
賀忘沒說話,只是看著池照去找懷阿姨,然後懷阿姨過來,抱著懷煙回家,池照就跟在她身旁,蹦蹦跳跳地一起回去,躍躍欲試地伸出手,似乎是也想試著抱抱懷煙,被懷若雲笑著敲了敲額頭。
賀忘垂下了眼睛,心裡有點酸,但他分不清是為什麼。
聚會結束沒多久,賀忘被母親帶出了國,等他再回來,已經是從春天到秋天,跨越了兩個季節,懷煙已經不記得在衣櫃裡迷迷糊糊和他說的話了,也不再記得他是誰了。
懷煙的玩伴太多了,有誰長時間離開,都會有下一個人立刻補上,更何況他和懷煙只有兩面之緣。
賀忘給他洗了葡萄,希望能再和他說話,但接著,另一邊人又打了起來,打碎了懷煙心愛的花瓶,懷煙氣呼呼去罵人,賀忘還想等他回來,卻被母親看到了洗葡萄洗得濕噠噠的衣袖,這在母親眼裡是非常不得體的表現,他被母親拉去換衣服,一邊身不得已地跟著母親出門,一邊回頭看過去。
「懷……」
賀忘張了張嘴,想起來,他或許應該和懷煙打招呼,剛說出一個字,他又想起來直呼比自己大的小朋友姓名很不禮貌,可是不叫名字,他又不知道怎麼叫懷煙。
有人叫他哥哥,有人叫他因因,那些都是他很熟悉的人,而他和他不熟。
或許……叫哥哥也是可以的。
媽媽說,要有禮貌,禮貌的小朋友就是應該叫比自己大的小朋友哥哥。
「哥……」
「哥哥。」孩童清脆的叫聲在這時響起來,池照熟練地擠進人群,抱著懷煙手臂搖啊搖,「哥哥你不要生氣了嘛,我以後給你買更多好看的花瓶……」
他的聲音歡快又無所顧慮,一下蓋過了賀忘輕微的聲音。
懷煙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賀忘低下了頭,第一次對某個人產生了負面情緒。
他討厭池照,而這時候的他並不知道,這種討厭會隨著歲月如影隨形跟著他成長,直到成為一根刺穿喉嚨的尖刺。
歲月推移,賀忘一次次回國,懷煙也在歲月里有條不紊地度過自己的人生,他在學校里依然是萬眾矚目的中心,他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池照卻還在,他不再認識賀忘了,他早已忘卻童年的偶遇,見面時只會對賀忘露出一個優雅禮貌的微笑。
那時躲在柜子里聽的故事和那盤葡萄,好像只有賀忘還記得。
賀忘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卻又很固執地出現在每次聚會裡。
幼年的他在角落裡,是因為大家不在意家境,少年的他在角落裡,是因為大家了解了彼此的家境,不敢招惹他。
但無論什麼理由,那個人都沒有多看他。
賀忘分不出來自己的情緒,可他也沒有動,沒有離開,只是遵循著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本能,參加他並不熱衷的聚會,直到散場才離開。
又到了聚會散場的時間,賀忘沒有動,懷煙也懶洋洋窩在沙發里,池照依舊在他身邊,小狗似的往他面前靠了一點,和他說了一句話。
不知道池照是忘了他的存在,還是他的存在並不重要,池照這句話不輕也不重,賀忘剛好聽得見。
池照說:「哥哥,我分化成Alpha了,你以後和我結婚好不好?」
至於懷煙回了什麼,賀忘聽不見,只能看到他伸出手,捏住了池照的耳朵,往上一提,池照順勢站起身,又笑著說:「求求你了嘛。」
他們兩個人離開了,誰也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賀忘。
當晚,賀忘分化了,他變成了Alpha,可他的信息素不受自己控制,他只能提前出國。
每次回國再回去,他的信息素都會變得極其不穩定,醫生建議他遠離讓他情緒劇烈波動的根源,但他不明白是什麼導致的,所以他依舊只能經歷著一種似乎亘古不變的循環,回國——聚會——失控,出國,再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