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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6:34:20 作者: 雲下成林
    老顧卻說,這些小想法更有意思,細化之後都可以嘗試。

    但是她再也沒有辦法在二樓書房中、聽著中年男人談論商場時如同指點江山一樣的收放自如,也看不到他轉而就一臉憨像地說她真適合當他乾女兒。

    十二點的時候,顧洵還沒回來。

    林陌想,他最好是回家之後就能好好睡一覺。

    .

    顧洵沒有睡覺。

    他回家是為了調整自己的狀態。

    兒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但他依稀記得在五歲那場發燒之後,他把無法平復的情緒扔到了畫作之中。

    他直接走進畫室,如往常一樣打開顏料盒,立好畫板。

    上次從畫室離開時是白天,落地窗前的窗簾沒拉,月光照在花園植株上,又映到畫室的地板上。

    直到門口的鐘響起十二點的敲響,畫板依舊是白紙一張。

    顧洵指腹上的顏料已經變得乾巴巴。

    他垂下眼眸,左手拿過一次性紙杯,裡面裝有清水。

    手指伸進去,輕搓,顏料被洗掉。

    再次拿起畫筆,筆觸落到畫板上,卻頓住,只留下一個不規則圖案。

    顧洵手裡舉著畫筆,緩緩閉上眼睛。

    夜空中,烏雲遮住月亮。

    畫室暗下來。

    少年鬆開手,畫筆掉落在地板上。

    砸出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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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免提

    凌晨一點鐘,顧洵走出畫室,同時拉上畫室的門。

    這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對自己的繪畫能力進行了檢測。

    紮實的繪畫基礎仍然存在,勉強自己原創出的畫作與原來卻有著天壤之別。

    他清晰地分析、並認知到一件事情。

    他失去了曾經唾手可得的靈感與天賦。

    或許因為是這些時日情緒的麻痹,又或許是父母在參加自己畫展路上出車禍的自責,讓他沒有辦法再面對繪畫。

    拖鞋在地板上踩過,鞋底軟而輕,發出的聲音幾乎可以忽略。

    他就穿著那雙拖鞋,從廚房後門出去,進到花園裡。

    花園裡是有一個泳池的。

    深夜,草叢裡有蟬鳴,草坪和泥土的清新味道格外明顯。

    青草草葉在少年腳腕上掃過,有的葉片尖端銳利,帶來又痛又癢的刺感。

    邁上台階,緩慢邁進泳池裡。

    水很涼,冰的人忍不住打顫。浮力向上托,顧洵扶著泳池邊緣緩慢往下,直到冷水沒過他腰身。

    他想用冰冷喚醒那份不受控制的麻木。

    所以顧洵一隻手抓住水下欄杆,同時讓自己慢慢往水下沉。

    雙腿因為浮力而向上漂浮,後背卻往後仰,直到他整個人呈近乎平躺姿態,再睜眼時,周圍都是不真切的模糊。

    他握著欄杆的手微微松力,身體順著水的浮力往一旁動了動。

    即使面對生命受到脅迫,這具身體也並沒有什麼反應。

    那一瞬間,他唯一想起來的是今晚離開醫院前對林陌的那句承諾。

    他明早要去福利院接她。

    顧洵重新握緊欄杆,手用力,同時兩條腿帶動整個身體轉了一圈,變成臉部向下的姿態,隨後,整個人從水下彈出。

    重新接觸到空氣,他呼吸變得沉且急促,大口大口喘息著。

    抬手把臉上的水抹掉,他一步一步從泳池走出來。

    他的游泳是老顧親自教的,小時候還經常和老顧比賽誰潛水時間長。

    顧洵也沒有想輕生,他只是在找刺激自己情緒的方法。

    再次回到客廳後,他穿著那身被冷水浸透的衣服,踩著那雙走到哪都留下一道水印的拖鞋,邁步沿樓梯走上別墅樓頂天台。

    天台就是屋頂,有一塊面積不算大的平台,勝在站得高風景好。

    老顧經常來,他有個天文望遠鏡。

    顧洵卻從沒有來過。

    當屋頂的風吹過來,顧洵能看見遠處有一片燈光,因為距離遠,已經看不出具體模樣。

    根據方向,他知道那邊是商業區。

    他一點一點往天台邊緣走,兩條腿開始不受控制的發軟,視野也發黑。

    欄杆不低,顧洵能確保自己的安全。

    他走到邊緣,雙手抓住欄杆,胸腔里卻像有一口氣喘不上來。

    顧洵忽然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似乎和自殘區別不大。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阻止自己現在的做法,卻發現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至少這種情況下,他的身體本能可以作用。

    兩條腿發軟,他就緩緩跪下。

    右腿膝蓋先落到地面上,隔著一層很薄的褲料,感受到青石板和泳池裡的水一樣冰冷。

    他鬆開手,低頭,那隻手撐在地面上。

    手腕側面卻碰到了一個東西,涼涼的觸感,發出一聲瓷器碰撞的清脆音。

    心裡忽然一空,接著一股無限痛苦又酸澀從喉嚨倏然湧出,情感像是決堤的洪水、整個心房被驟然灌滿。

    仿佛心臟被人狠狠揪起,連帶著喉嚨、氣管、肺腑,胸膛起伏不止。

    顧洵深呼吸了幾次,有些顫抖的手抓到那個紫砂壺上。

    紫砂壺是摔壞了的,蓋子邊緣有豁口,顧洵手掌被割出一道短短的血痕。

    他保持雙膝跪地的姿勢,左手握著那把壺,右手放在自己心臟前,手指隔著濕透的襯衫用力剜著那一處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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