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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5:23:22 作者: 空烏
    過去幾年的經歷也向他證明了,世界上再沒有如父母一樣極端的愛了。

    可現在忽然一次出現了三個對他表達愛意的人,每個人都將自己最重要的東西給了他——

    鮫人的「祭」,司溟的奴蠱,胤淮的心頭血……在他還未表明心跡的時候,就已經將性命交予他手,不可謂不極端。

    三個人的容貌聲音性格全部讓他無法討厭,又都讓他感受到了不計代價的瘋狂。

    沈忘州封閉多年的心就算再堅硬,也不是石頭。

    和司溟的這次親密像一個微不可查的刺痕,將他自認密不透風的防禦撕開了一道無法修補的縫隙。

    司溟的歡喜毫無保留地溜了進來,沈忘州還未掙扎就被緊緊抱住。

    司溟的溫度讓他好像回到了心魔劫里的家,家裡不再是他一個人,還有那隻白狐。

    司溟變的白狐。

    沈忘州確定就是他內心對司溟的期待,才讓那隻白狐出現,救自己出來。

    他承認了他對司溟的好感。

    然後非常不妙的,這份好感不受控制、毫無道理地蔓延到了另外兩個人身上。

    沈忘州嚴肅地審視自己對三個人的感覺,越審視越覺得哪裡都不對。

    他不是會同時對三個人產生好感的人渣,他以前一直是這麼覺得的。

    但今天赤燼說完,沈忘州忽然開始懷疑自己。

    他……真的不是嗎?

    沈忘州越想越迷茫,鼻尖嗅到的冷香似乎濃郁了許多,他眼皮一點點沉重,最後趴在司溟懷裡,摟住他的腰昏昏睡去。

    ……

    額前契印一閃,金紅赤芒落在屏風後,化為一道身著赤金衣袍的華貴雍容的身影。

    赤燼終於借著沈忘州的靈力出來,站在原地,右手一晃,頗為享受地化出一隻金樽。

    他拿起胤淮給沈忘州倒茶的茶壺,倒了一杯涼透的甜茶。

    視線瞥過凌亂不堪的軟榻,一代妖皇不敢苟同地迅速收回眼神,化出坐騎倚靠在上面,非禮勿視地背對著軟塌。

    細細品了好一會兒,才瀟灑地輕搖摺扇,半眯著眼睛評價道:「天山雪蓮畢生妖力凝聚的蓮瓣,果然甘甜無比,入口即化……我隕落時那隻小花妖已經有五千年修為,你什麼時候摘下她的?」

    胤淮不知何時恢復了鮫人的容貌,銀白髮絲垂落,蒼白的指尖撫著沈忘州的睡顏,笑意溫柔悲憫,漫不經心地開口:「你五千年忌日。」

    赤燼嗆了一口,險些捏碎金樽。

    他倒是能理解攢到雪蓮萬年修為再殺,畢竟突破萬載大關的雪蓮極為罕有……

    但這鮫也太會挑日子了!

    赤燼摺扇掩面,遮住表情,笑聲幾分虛偽:「我們如此親近的關係,你怎麼沒給我上墳呢?」

    胤淮親昵地抱著沈忘州,眼神卻看向屏風,恍然淺笑,歲月靜好的模樣:「倒是我疏忽了,不然也該拿一捧雪去看你。」

    你摘雪蓮,給我帶捧雪。

    赤燼「啪」地一聲收起摺扇,皮笑肉不笑:「情義我心領了。」

    若不是真的打不過這鮫,他早用「孤和你一起教訓胤淮」的理由策反桃樹了。

    赤燼認命地說回正事,摸著下巴道:「帝遲那小娃娃的野心比他爹還大,我沉睡萬年,你也只比我早醒來百年罷了……這萬年他也不知在哪尋了這麼多陰詭邪術,在凡界造的孽比帝炙有過之而無不及,若不加阻止,怕是要出大事。」

    胤淮慢條斯理地用手指梳著沈忘州的髮絲,聞言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雲淡風輕地笑:「他的胃口不夠吃了凡界,會被撐死。」

    「吃一半也不妥,人族的性命也是命呀,」赤燼不知想起什麼,笑意多了分懷念,摺扇點了點坐騎狐狸的頭,有沈忘州在,他也不至於很擔心,「我此番只是以老友的身份,和你確定一件事。」

    「你懷裡這位小師兄,你已經確定是他了?」

    鮫人一生只會擁有一個伴侶,若是沈忘州不愛胤淮,赤燼很擔憂這個瘋子會一不高興比小鳳凰還先滅了人族。

    「狐狸。」

    胤淮捲起沈忘州的一縷發,纏繞在自己的白髮上,看著彼此糾纏的髮絲,嘴角微微勾起愉悅的弧度。

    「比起用你那顆小巧玲瓏的腦子揣測我的想法,不如多盡心討好我的小修士,他高興了,我自然歡喜,你一心想要維持的三界平衡自然也不會出事。」

    「果然瞞不過你。」赤燼俊逸非凡的臉上閃過一抹瞭然,心裡強大地自動忽略胤淮的諷刺,輕抿茶水,幾分幸災樂禍地眯眼。

    「我只是擔心,你如此一廂情願地用了『祭』,萬一……他想殺你,你要如何?」

    到時候可別傷心欲絕地來找他詢問如何討得人族心歡。

    他可是會記仇的。

    胤淮歪頭看著沈忘州,溫柔地親了親他額頭,笑得幾分純真,俯身在他耳畔輕軟道:「師兄定然捨不得的,對麼?」

    沈忘州昏睡著,自然回答不了他。

    胤淮按住那一顆凸起的喉結,輕輕揉弄,笑意浮現,轉頭看向赤燼,慵懶地彎起唇角,溫潤炫耀道:「師兄說想和我一起死呢。」

    瘋子,沈小師兄可沒說話啊。

    赤燼獸瞳里閃過一抹深深的同情,對這兩個人的同情。

    一個拿自己永恆的生命賭善變的人族不變的愛,和找死沒什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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