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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5:23:22 作者: 空烏
    赤燼茫然:「甚麽夏眠?小師兄你為何身在此處?這裡陰氣成煞,是大凶之地。」

    沈忘州:「絆殄邸沒了,周圍這些城鎮遭受惡鬼侵擾,師父命我們探查……」

    他粗略說了一遍,赤燼的重點卻是。

    「你那花容月貌的小師弟呢?」

    「你為何用這種詞形容他?」

    「……孤的口誤。」

    沈忘州隨口道:「他去看那對中邪的夫妻了,怎麼了?」

    赤燼欲言又止:「你一個人在這兒孤總是不放心。」

    沈忘州莫名其妙:「司溟只是個醫修,他在這豈不是更危險?」

    赤燼順勢贊同,話題換的飛快:「你見過鮫人了,對那鮫印象如何?」

    「你換話題的模樣真的很狼狽,」沈忘州嘖了聲,「我為何覺得你話裡有話呢。」

    赤燼迅速住嘴,半晌才道:「小師兄,這裡的氣息很複雜,孤如今在你身體裡溫養神魂,能力已經完全依附於你——」

    沈忘州無情打斷:「你可以直接說你現在沒什麼用。」

    「……呃,還是速速離開吧,孤有種不祥的預感。」

    赤燼都這麼說了,沈忘州也不是恐怖片主角非要作死,他立刻轉身欲喊秦雨,卻正對上一張僵硬笑容的紙人臉!

    「我甜蜜的就草了!」沈忘州險些嚇死!

    他一掌拍過,卻徑直穿過了紙人的身體,再次低頭忽然產生極強的下墜感。

    身體不受控制,再次睜眼。

    沈忘州「噗通」一聲,掉進了一片長滿水草、深不見底的水潭!

    沈忘州腦海里閃過的所有想法都被凍結,那一瞬間連赤燼的呼喚都離他遠去。

    水,到處都是水……帶著怪味的水嗆進鼻腔耳朵和嘴巴,水草纏住腳腕將他拽得更深……

    沈忘州渾身僵硬地嗆了一口水,肺部炸開了似的疼,以為他就要被淹死了。

    但下一瞬,周圍的水流陡然變化。

    清澈見底的海水下能清晰看見海面上細碎的陽光,水的味道是甜的,也不再往他鼻子耳朵里鑽了。

    指尖一癢,一條冰涼的魚尾掃過,他回過頭卻只看見陣陣水波,然後茫然地發現他竟然可以呼吸……心臟一松,接著便沉沉睡去。

    嬰兒房內。

    隔絕一切感知的猩紅簾幕早已化為齏粉,上面繡著的咒文也盡數消散。

    施咒者本想短暫分開胤淮和沈忘州,卻不知道沈忘州身上早已種下了胤淮的「祭」。

    身為胤淮的主契,無論在哪,胤淮都可以瞬間趕到他身邊。

    此刻,沈忘州雖然依舊被司溟抱住,但依舊緊緊握著不知何時被喚出的襲焱,劍尖直指陷入幻覺的秦雨——一場師兄弟互相殘殺的血腥戲碼險些上演。

    施咒者心思歹毒可見一斑。

    罪魁禍首此刻依舊滿臉僵硬的笑容,紙紮的臉龐撲簌簌抖動,猩紅的眼底卻一片驚恐。

    他的頭被司溟從顱頂握住,那裡是一道最重要的符咒,但紙人恐懼的卻不是這個,因為他認識眼前的男人是誰。

    「尊、尊上……小仙是被迫的!是,是帝尊指使小仙抓赤燼的繼承呃——!」

    「僅有五位的天尊仙者,也是小仙?」司溟笑得格外溫和,饒有興致地收緊了修長的手指,看紙人發出崩潰的嘶吼,才散漫笑道:「九重天原是這般厲害的。」

    尊麟仙者只有一縷魂魄附著在紙人上,但他知道,僅憑這一縷魂魄,胤淮就可以隔空殺到他本體。

    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仙人為了活命不擇手段:「尊上!小仙可以,幫您刺殺帝尊!他妄圖引人族怨氣和赤燼精魄啟用天道不容的邪咒誅殺您!小仙能啊啊啊——」

    手指漸漸收緊,紙人的外殼凹陷進去,清晰的骨頭碎裂聲響起,竟是從紙紮的頭頂淌下冉冉鮮血,染紅了僵硬的面孔。

    「幫我?」司溟眸光掃過沈忘州緊攥著他衣擺的手,慵懶地提點,「那你也太不會看眼色了。」

    尊麟瞪大眼睛,喊道:「尊上饒命!尊——」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陡然收緊成拳,紙人頭顱霎時粉碎,血漿四濺,一聲悽厲慘叫從鮮血噴涌的斷頸處傳來,又在轉瞬間戛然而止。

    -

    九重天,尊麟行宮。

    縹緲氤氳的霧氣中,絲絲血紅在白霧的遮掩下粘稠流淌。

    身姿曼妙的侍女單手托著金玉果裊裊走來,□□的足尖卻踩到一抹異樣。

    她低下頭,嗅著濃郁的血腥味,看向不遠處的仙者。

    晶瑩剔透的果子倏然落地,砸散了一小片雲霧,稀爛的果肉摻著腥氣的紅,分外頹靡。

    侍女仙姿玉色的臉上爬滿驚恐,嘴巴長大卻發不出聲音,渾身僵硬地看著前面——

    到處都是鮮紅和白漿,玉階上、盤龍柱上、石台上……

    而坐在首位的尊麟仙者一襲銀袍被鮮血染紅,肩上只餘下一截涌血的斷頸,頭顱……頭顱早已碎成肉末,無從拼湊。

    「啊啊啊啊——」

    -

    沈忘州只覺得做了一場開頭驚悚,但中間和結尾都溫柔得讓他不願醒來的夢。

    他恍惚間睜開眼睛,目光所及依舊是嬰兒布置詭異的房間。

    而他手握襲焱,刀刃正插在男性紙人的心口,紙人站在原本是紅色簾幕的地方,身上乾乾淨淨,只有嚇了他好幾次的頭不翼而飛,裸露出裡面泛黑的秸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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