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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5:23:22 作者: 空烏
    來遲的原因還非常不可說。

    遇錦懷拿著佩劍看著沈忘州,關切問道:「小師弟,身體可好些了?怎麼腳步如此虛浮?」

    沈忘州一怔。

    他腳步虛浮?怎麼可能!

    不等他說話,司溟已經走到他身側,拉著他衣袖站不住似的靠在他身上,輕笑道:「幾位師兄好。」

    季寒溪的目光落在他唇上,不明顯地皺了皺眉。

    秦雨則掃過一眼,雖然面上滿臉無聊,但心裡對小師弟的速度很是讚賞。

    遇錦懷則更加直白:「司溟,怎麼臉色這樣奇怪?嘴唇……」

    「啊——」司溟眼神羞澀地掩住唇,輕瞥一眼沈忘州,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咬破的,和四師兄沒關係,你們別誤會。」

    遇錦懷:「……」

    看來司溟也不是他想的那般柔軟可欺,至少在搶小師弟的時候,下手真快。

    季寒溪臉色一變,看向沈忘州。

    沈忘州卻沒心思管他們怎麼看了,拉著司溟低聲問:「為何更嚴重了?」

    司溟倚在他肩上,丹鳳眼眼尾上揚,炫耀地瞥過季寒溪難看的臉,垂眸笑道:「我想要師兄的痕跡一直在身上。」

    所以輕輕咬了一下,讓傷口變得更明顯了。

    -

    霧鈴鎮與沈忘州幾人留宿的廣鈴鎮僅有一條小河相隔,河上有一座年歲悠久的木橋。

    店小二說過,好幾次曝屍荒野的人都是在這附近發現的,因而綠茵草地木橋旁,人跡罕至得有些怪異。

    夏日多雨,現在的小河變寬了不少,河水湍急地從上游衝下了一些不起眼的物件。

    秦雨在橋下撿到了一串小鈴鐺和半片大紅色的軟布,師兄弟幾人圍著他一同查看。

    「這是嬰兒的玩具,凡界很常見的手搖鈴。」遇錦懷接過鈴鐺,輕輕晃了晃。

    清脆的鈴聲像是嬰孩被逗笑時的咯咯笑聲,在空曠荒蕪的橋邊,青天白日裡莫名讓人後背發涼。

    沈忘州則看著那塊紅布,伸手攆了攆。

    指腹上的布料極為柔軟服帖,卻不成型,容易褶皺,不適合做衣服。

    「是嬰兒的襁褓。」司溟用指尖從沈忘州手裡夾起那塊布,眼底稍縱即逝一抹嫌棄,還給了秦雨。

    秦雨默默將襁褓碎片收進乾坤袋裡。

    他本就是修習陰狠詭譎路數的丹修,對這些陰森森的東西格外親切。

    沈忘州開口道:「等會兒拿著布料和手搖鈴找劉老爺家的奶娘問一問,就知道這是不是他家孫子的了。」

    如果是,這孩子八成凶多吉少。

    布片和鈴鐺雖然被溪水沖得乾乾淨淨,但上面殘留的血腥味還是昭示著不詳的結局。

    「走吧,」季寒溪喚出厭歸扇,足尖輕點踏落其上,「先去劉富商家。」

    穿過沾滿青苔的破舊木橋,空氣中逐漸彌散開的污濁怨氣告訴他們,他們正式進入了此行的目的地,霧鈴鎮。

    沈忘州幾人趕到時劉府大門外已經懸起白燈籠,上面用硃砂畫著的粗陋符咒隱約可見招魂喚歸符的模樣。

    幾個面色悽愴的下人拿著綁有白色碎紙的掃把在門外長街上來回踱步,嘴裡念念有詞,大概是嬰兒的名字。

    沈忘州深吸一口氣,看著偌大的劉府,後背莫名升騰起一股涼意。

    他們一路走來,發現整個霧鈴鎮都透著不和諧的詭異。

    寬闊的街道依稀可窺見往日的繁華熱鬧,但如今已是人煙稀少。

    零星有幾個行人,也面色如土,好似死去多時的人,眼神或凶厲或麻木地看著他們幾個外來人。

    街邊的店鋪倒是都還開著,只是生意慘澹。

    沈忘州想與一個賣饃的中年男人搭話,對方直直坐在熱氣騰騰的蒸籠旁,像在後背強行綁住一塊木板那樣筆直,眼神呆滯地望著正前方。

    沈忘州咽了口口水,剛說了個「打擾」,男人忽然像被抽住了脊椎,「咯嘣」一聲猛地轉過頭,血絲糊滿的眼白死盯著沈忘州,嘴巴像中了邪,一遍遍地重複「賣饃、賣饃、賣饃」。

    沈忘州嚇了一機靈,後退一步撞進司溟懷裡,被抱住腰才稍稍安心。

    但胸口還是一陣急促的起伏。

    讓他正面與妖邪鬼怪對上,他定然可以面不改色拔劍伺候。

    但這樣處處透著陰森詭異的鎮子,比鎮子還不對勁的人,仿佛隨時能從哪個陰暗角落裡竄出來一雙手抓住他腳踝……的環境。

    沈忘州承認,他害怕。

    最後還是司溟掏出了幾兩碎銀,從那個執著賣饃的男人手裡套出了劉老爺家的方位。

    和……五個饃饃。

    第46章 紙人

    沈忘州百寶囊里揣著饃饃, 站在劉府門口低聲道:「進去看看吧,這些下人身上陰氣怎麼這麼重。」

    幾人穿著一代弟子的仙袍,一進劉府的大門說出身份目的就被下人請了進去。

    一身富態的劉老爺此刻面無血色, 被一眾下人攙扶著踉蹌出來, 看見五人就跪了下去。

    「求仙人救救我孫兒!救救我兒子!我給您磕頭了!」

    話音不落就開始叩頭,連帶著後面的下人也跪下去一片,看得沈忘州直皺眉,往旁邊移了兩步。

    嬰孩頭七當天,爹娘暴斃,這劉老爺可半個兒媳都沒提。

    遇錦懷和季寒溪上前扶起劉老爺, 又安撫幾句,劉老爺抹著眼淚總算是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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