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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5:23:22 作者: 空烏
    「萬年前我救了你,你發過誓言咒,幫我護住我選中的後人……

    「如若違背,魂靈刻印反噬,你會遭報應……」

    一縷髮絲垂落在沈忘州臉側,似乎覺得癢,沈忘州皺了皺鼻子,偏頭蹭了蹭,剛好蹭在來人的蒼白冰涼的手背上。

    陌生的體溫像一朵柔軟的花,印在肌膚上。

    修長的手指頓了頓,緩緩順著沈忘州耳側滑動,動作輕柔地拘起一縷髮絲。

    來人輕輕開口,語氣溫柔慵懶,笑意繾綣得仿佛上古神明悲憫眾生,不捨得驚擾了少年的一場好夢。

    「殺了他,誓言咒就會消散,狐狸,魂飛魄散還需要我幫忙麼?」

    萬年前隕落到只剩一縷精魄的上古神明赤燼:「……我自己會死,不用你教。」

    聲音更虛弱了。

    房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赤燼在精魄里沉睡萬年,睜眼一看這鮫還是這個德行,他當年拼了老命救了個瘋子。

    可為了三界,他不得不第二次把希望寄托在這個瘋子身上。

    赤燼也是幾萬歲的老狐狸了,目光落在床上昏睡的沈忘州臉上,心念微動,諄諄善誘。

    「當初為了救你,不得已把妖火烙印在你身上,和你本命靈珠相斥,日夜折磨你。」

    身影微微勾唇,饒有興致地「嗯」了聲,示意赤燼繼續說。

    「如果讓他接受我的傳承,他可以通過『妖印』解你體內妖火和鮫水衝突的痛苦。只要你答應我保護他,不讓人奪走我的精魄,我就可以教他使用妖印。」

    這是示好,但胤淮看起來並不感興趣。

    赤燼暗道這鮫不好收買,立刻換了個籌碼。

    「桃樹開得這麼好,『她』也醒了吧,怕是暗地裡已經聯繫上九重天上的小娃娃了,那娃娃承了他爹的位置,現在可是帝尊……到時三界動亂,你如果不幫我,你也不能獨善其身,

    「別忘了,你可是親手摘了他爹的腦袋,殺父之仇……」

    「他合該謝我。」

    赤燼:「?」

    謝你隕了他爹?還是謝你廢了他娘?

    胤淮望著掌心少年熟睡的面龐,手指覆在起伏的胸膛上,下一瞬便可捏碎心臟。

    活了太久了,諾言於他,不過是一時興起的笑話。

    三界如何,凡人如何,九重天又如何……都是俗若木石的無聊之物罷了。

    若是能讓他歡愉片刻,就留,若是不能,覆了天地也只是他一念之差。

    鮫人體溫如冰,掌心傳遞出的森森寒意讓沈忘州昏得並不痛快,睡夢中一把抓住讓他心頭髮冷的「罪魁禍首」,煩躁地含糊罵道。

    「冷死了……」

    嘴裡說著,手卻握得更緊。

    赤燼:「……」

    赤燼不存在的心都揪緊了!

    幾千年找到唯一一個可以傳承的後人!馬上就要被這鮫隕了!

    黛藍色瞳仁微微收縮,片刻,輕笑從唇角溢出。

    被握住的掌心寒意悄然消散,轉而燃起一片幽藍火焰,溫熱了相貼的肌膚。

    「倒是有趣。」

    赤燼看得稀罕,正要評價一番,金紅色光芒四周驀地湧出寒意刺骨的水汽,瞬間包裹住那團狐狸精魄,一股難以抵擋的威壓像一隻手猛然攥緊。

    幾萬年了還是這德行,毫無預兆地動手!救命恩人也不留情的瘋子!

    赤燼沉睡前吼出最後一句話——

    「胤淮!你倒是試試,這小娃娃能不能幫你!」

    第3章 「檀溪公子」

    沈忘州睡了不太安穩的一覺,醒來時天邊已經擦黑了。

    他腦袋裡朦朦朧朧的,隱約記得風吹得太舒服了,琴音裊裊,他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夢裡好像睡在一張玉床上。

    起初是冷玉,他冷得想罵人,後來變成了暖玉,才睡得舒服。

    修者從築基衝擊金丹時渡雷劫,雷劫鍛體後,身體已不會被尋常冷熱影響。

    但沈忘州感覺他現在胸口一片溫熱,好像抱過一隻酣睡的貓,焐得發暖,連體內金丹都跟著暖融融的。

    更奇妙的,秘境中受創的靈識也一片清明,他閉眼感受,滯澀的感覺消失,運轉流暢。

    沈忘州睜開眼睛,暗道厲害。

    難道他睡前聽見的琴聲是「檀溪公子」親自彈的?

    靈識是修者最強大也最脆弱的地方,比起靈力的修煉,靈識修煉更加需要天賦和機緣。

    元嬰期修者如果靈識足夠強大,甚至不許要動手,就可輕易隕落一個金丹期修者。

    沈忘州受損的靈識是鮫岳仙宗幾位元嬰長老合力修復的,儘管如此,也只是勉強維護,依舊裂痕斑斑。

    這個檀溪公子只是彈奏一曲,就有這等威力……

    沈忘州忍不住笑了,撥了撥手邊的桃樹枝。

    他有點期待今晚的「美人」撫琴了。

    -

    殘陽似血,落日餘暉散落著鋪滿桃林,黯淡的花瓣沒了生機,片片掉落,徒留一地殘粉,香消玉殞。

    琴音小築有四層,第四層外人禁入,是檀溪公子的住處。

    此刻,四層最內側居室的暗室內,往日的花香消失,濃郁的血腥味順著半掩的門縫緩緩滲出,又被詭異地攔住。

    一襲粉衣的美艷公子撲倒在一把通體血紅的古琴上,琴弦根根斷裂,衣襟寸寸染血,綺麗誘人的面孔如今一片慘白,一隻眼睛只剩血腥的空洞,另一隻眼睛驚恐地望著地面,再不敢抬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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