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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5:13:21 作者: 默聚
有些人,第一聲虛弱,第二聲高昂,第三聲堅定,喊得多了,便在心裡落了根。
皇朝學院的人眾多,那統一的衣服晃的人眼疼,個個情緒激昂,中氣十足。
凝淵站的位置離墨子弦不遠,此生第一次膽怯不敢分出神識去看,腦中不由自主的,想像出他振臂高呼的畫面,一聲聲的殺鳳凰,非我族類必殺之,一瞬間,遍體生寒。
他親了他,他原想著帶他回山的。
處在群起激昂的環境裡,安靜的人顯得另類,墨子弦嘴巴張了張,又緊緊閉上,心裡像是壓了塊巨石,沉甸甸的。
趴在木欄上,緊咬牙關,垂著眼看那痙攣的,露出皮肉的鳳凰,想著等凝淵回來,看到他這次沒有跟風,應該會心情好些,要不然看他跟個牆頭草的亂喊,估計又要冷了臉,那眼笑起來撩他心魄,冷起來還挺嚇人。
一個房間四個人,墨子弦一方面想著凝淵會不高興,一方面對那鳳凰不忍。
尹無用手握成拳,一身憤恨,也不發一言。
郁夷原不想喊,他對那鳳凰肉沒興趣,只是抬眼就是激昂的面孔與喊聲,他若不喊就總覺得怪怪的不合群,被人排除了出去,索性也小聲跟著喊。
要是讓他去殺生,他肯定是不敢的,這山呼海嘯的喊聲,他的聲音夾雜在其中,顯得渺小不可見,郁夷覺得這沒錯,只是喊兩聲而已,連滴血都未見。
袁度使出吃奶的勁,喊的面紅耳赤,嗓子都啞了,回頭捏著嗓子問:「你們怎麼不喊,說不定我們就是那百分之一呢!大家都喊了,我們喊又沒什麼關係,一片肉可抵得上幾十年修為呢!」
墨子弦看了看尹無用,不知怎的,就覺得尹無用和凝淵好似是一路人。
如果他不認識凝淵,他可能會喊得比袁度還起勁,也有可能不喊,完全看自己當時的處境。
而尹無用,他是因為自己心裡的行事準則,緊閉了雙唇,不受外界影響。
狂風拍打著樹木,凝淵烏沉的視線看到了甘泰,看到了周荷,看到了孫夢兒,看到了周順柏......
不知怎的,凝淵竟笑了出來,覺得自己異常可笑,只是那眼,紅的像是要滴血一般。
牢籠的鳳凰聲聲嘶歷,腹中的小鳳凰像是調皮的孩子,鬧著要出來,凝淵手中蓄力,只要鳳凰蛋脫離母體,他就衝出把鄔君救出,阿嫫幾人在外接應。
在無限喊聲的惡意中,天機閣尤嫌不夠,粗狂的屠夫衣袍塞到腰間,手握著剝皮尖刀一步步走進牢籠。
煙娘及時解釋著:「我們在上一隻鳳凰身上得到的經驗,這活鳳凰割下了的肉,效果可是比死後再割下好上許多,若說區別嘛,那就相當於,一片肉從練氣到築基,一片肉練氣基到金丹,不知大家是想要活鳳凰肉,還是死鳳凰肉?」
每個房間中的香爐熏著沉香,白煙蜿蜒上升,所有人像是發了狂,著了魔,雙目發紅的高喊:「活鳳凰肉,生割,生割。」
烏雲遮住陰沉的天空,瓢潑大雨中,天機閣外的人寥寥無幾,只有雨水沖刷著一切,而天機閣內,一切才剛剛開始。
生是站著生,死是站著死,受此折辱已是極限,凝淵深深看了眼牢籠中的鄔君,知道今日一見,將是永別,這個從小如姐姐一般照顧他長大的人,再也無法溫柔而笑,說:少帝,乖一些哦。
只是亦初山的鳳凰鄔君,生時息梧桐,死時葬梧桐,無論生死,只有亦初山才是她的歸宿,他要帶她回家。
修長的身形化作遮天的身軀,仰天長鳴,衝破四周禁錮,誰也沒看清,這隻鳳凰是從何處來的,只知道,在他們貪婪的望著那片鳳凰肉時,死亡的氣息籠罩了下來。
赤紅的身軀把天機閣頂端遮的嚴嚴實實,雙翼如鵬,五彩的羽尾閃著流光,裹著寒風的俯衝,撕碎牢籠。
牢籠中奄奄一息的鳳凰艱難的仰起頭,忍著疼痛發出溫柔的鳳鳴,她在對凝淵說:「少帝,你偷跑出來,不乖哦。」
凝淵恨意滔天,金色的眼眸露出可怖的紅光,揚天大吼,震的天機閣晃動,那風雨更加急促,仿佛也在說著什麼。
而此時,無數的殺陣開啟,形成一道道網想把他困與其中,天機閣九個方位,落下九道身形,皆是目光貪婪,心中對那鳳帝勢在必得,威壓盡放,自身的氣息豪不隱藏。
一瞬間,風雨欲來,所有的人像是回了神,有人四處奔走,驚恐尖叫,天機閣布滿的殺意,擊退他們心中的貪婪,想要尋找出口,卻發現天機閣已經成了一座牢籠,沒有出口,也沒有入口。
有人更加癲狂,看著暴怒的鳳凰恨不得上去生撕一口。
天機閣外方內圓,一圈是數不清的房間,一邊是門,一邊是窗戶,窗外,就是煙娘所在的拍賣位。
墨子弦久等凝淵不回,坐不住就站在門口等著,打鬥聲,慘叫聲傳來,窗外的紗燈飄忽不定,帶著燈火忽明忽暗。
強勁的風從窗口吹來,像是孫悟空在拿著芭蕉扇扇火焰山,他嚇的拉住門,轉頭只看到金黃的鳳凰尾羽掃過大開的窗戶,留下斑駁血跡。
衝著裡面的袁度幾人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天機閣內,聲音還是那些聲音,從剛才的歡呼海嘯,變成此時的慘叫連連,猶如仙宮到地獄。
袁度幾人蹲在牆角抱頭,尹無用:「是鳳凰來救鳳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