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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3:40:14 作者: 張小徒
    「你上次說海底一片死寂,那淺海呢,是什麼樣子?」

    「平民不能去淺海,我不知道,不過出族那天看到海面了,那情景我可忘不了,狂風大浪翻湧,像兩隻巨蛟在海里打鬥,一個浪頭就有中陽山山腰那麼高,那樣差的天氣估計百年難遇,淺海不應該陽光明媚水流溫和嗎,運氣太差了。」

    「你是否見過王者所在的鐵島?」

    晏歡搖頭:「那片海域是封閉的,不許平民進入,聽說王者和五王做交易,用平民男女和海中珍寶換了昆夷的精鐵,在海中建起鐵島,稱為鯨洲,因在海面之上,不用在變幻莫測的海浪中搓磨,而且充沛的水氣還能保證王族中人身體無恙,真是羨慕。」

    「昨日又運來一批龜殼,你再看看。」

    晏歡來到院中,上前摩挲龜殼。

    「從大小和龜紋看,這些都是活到百歲的老龜,海水侵蝕和篆刻痕跡都能看出,的確是久遠,和上一批的時間也接得上。」

    晏歡沒那麼多腦子,葉瀾修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心裡惦記著廣和樓的戲,也不顧葉瀾修臉色凝重,看他陷入沉思,抬腳一溜煙就跑了。

    整日在街市上,晃蕩的沒了意思,聽人說中陽山上香祈願很是靈驗,琢磨著去玩玩,替魯鏘那個大塊頭請個護身符什麼的。

    魯鏘不在,身邊沒人管得了他,只能由著他折騰,誰知這一去就出了事。

    那天,晏歡剛到了廟裡,山腳下突然就起了山火,剛開始星星點點,因天乾物燥,很快順風而上,燒到了山腰,山頂的香客終於察覺到濃煙並非香壇而來時,火勢已漫山遍野,人群驚叫著胡亂奔逃,可火勢又快又猛,封了下山的路。

    樹枝灌木瘋狂嗶剝作響,煙柱騰空數十丈,四周濃煙滾滾,皮膚被烤的發燙,晏歡一個南淵人,被這場景嚇得魂飛魄散,明處暗處的親衛全都現了身,昆夷多山火,他們頗有經驗,當即用衣物蒙了晏歡頭臉,選了山中樹木稀疏的一側,果斷迎風衝出了火圈。

    十幾人不可避免都受了傷。晏歡吸進濃煙,又驚又嚇,昏了過去,不過萬幸保住了命,一眾香客逃出去的寥寥無幾,山上場面慘不忍睹。

    中陽山是中容唯一一座山峰,山頂供奉著創世神像,卻在這個冬日被一把火燒成了禿山,百十來個香客喪命,這等慘劇震驚了整個中容,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

    魯鏘趕回府中時,邊煜城和葉瀾修都在,晏歡躺在床塌上,人已經醒了,白著臉,看樣子嚇得不輕。

    「怎麼樣了?」魯鏘急道。

    「嗆了煙一時還不能說話。」邊煜城道,「寸泓的名醫剛來看過,給開了方子,需調養一陣,其他並無大礙。」

    魯鏘鬆了口氣,臉仍黑的很。

    「好好的,怎會起了山火?」

    「誰說不是,若說天乾物燥,哪年冬日不是如此,千餘年了也沒起過火,這一起火就差點把他燒了,這也太巧了,晏歡如今可是六族至寶,一出事四下皆驚,祝尤余都來信詢問,生怕他有個好歹。」

    葉瀾修皺皺眉:「祝尤余?」

    「哦,那天酒宴我喝多了,想替晏歡出氣,就告訴了他晏歡能潛海底,讓他以後對晏歡客氣些,他聽完後整個人都傻了,盯著晏歡看了半天,現下聽說他遇了山火又急著來問,可見真把他當南淵救星,恨不能供起來了。」

    葉瀾修搖頭:「你怎麼不告訴全天下……算了,晏歡這邊,還是不要出門了。」

    魯鏘自然同意:「病好之前絕對不能再出門。」

    床上的晏歡鼓了鼓腮幫子,想反抗又說不出話。

    沒想到葉瀾修道:「病好了也不能外出。」

    晏歡張大了嘴看著葉瀾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前他身邊是十八人吧,最好再多一些。」

    還多!那麼多人是要去打狼嗎!

    一想到以後自己出街那個場面,晏歡倒吸口氣,急著反駁。

    「哈哈赫赫赫哈哈哈……」

    他的意思是———關你什麼事!莫要害我!

    嗓子傷了,說不出話來。

    「不僅如此,這府里要上上下下嚴查一遍,全部換成你信得過的人,衣食住行都要仔細查驗。」

    晏歡掙扎著要向葉瀾修撲去。

    「哈哈赫赫赫哈哈哈……」

    ———你再也別想我幫你看海流圖!

    邊煜城看他有點可憐,勸道:「不必吧小修,一場意外而已,呵呵,難道那海流圖繪三年,也關他三年不成。」

    邊煜城本是玩笑話,沒想到葉瀾修認真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

    「哈哈赫赫赫哈哈哈……」

    ———管好你媳婦!

    晏歡氣的仰倒。

    明月掛在深色天幕,清輝遍灑院中枝椏,一顆流星斜斜划過,消沒在黑暗中。

    葉瀾修沐浴出來,擦乾頭髮,拿起一卷書,斜倚在床頭看了起來。

    邊煜城一進屋,看到的就是一幅美人月下靜思圖,心情好的不得了,趕緊蹭了過去。

    「有好東西給你。」

    平日鋪子裡收到好東西,他都上趕著拿回家討人歡心,葉瀾修入眼的很少,十分喜歡的也會留下。

    黑布打開,手心裡赫然躺著一顆圓潤的珠子,清冽而皎潔,似一輪小月,剎那間地面窗欞都籠上了一層青白色的輕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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