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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2:34:26 作者: 雲寬
眼前似乎能看見兩軍對壘的掠影,兵器相接嗡鳴,血液飛濺。
走在最前方的幾個惡民在場上鏽跡、血跡最重的一把大刀前面停住了。他們臉上的神情肅穆,口中念念有詞,對著大刀轉了幾圈後,用力將它拔了出來。
殷蘅與阿短兩人跟在後方安安靜靜地看著事態的發展,卻見大刀被拔起的那一刻,其下土地開裂,這片天地之間驀地湧起了風雲的動盪,轉瞬即逝的冽風吹得衣服鼓起又落下。
殷蘅似有所覺,抬頭看向天幕。
在這一刻,原本暗沉的,帶著些稚拙線條的天空豁然破開了一個大洞,洞口外隱約閃爍的星光真實而美麗,夜幕綴著星河,明月凌空皎潔。
所有人都洞口窺見了外面美麗而真實的世界。
殷蘅回頭看了一眼鎮民。
他們抬頭怔怔地看著洞口之外,臉上的神情是嚮往卻又憎惡。但是他們這副模樣並沒有維持很久,很快地,鎮民的領頭人就站了出來開始指揮。
一部分鎮民走向東方殘弓最多的方位,一部分又被安排到了長矛所在的位置,還有的又向斷劍走去……一個個鎮民被安排到了不同的位置。站定,瓦罐被他們放置腳邊,然後目光炯炯地盯著領頭人。
領頭人一首握緊大刀刀柄,向上高舉,口中呼喝:「起!」
「嗚——」鎮民回應,腳下頓踏,幾乎要深深扎入泥土中。緊接著彎腰,手臂用力,消瘦的雙臂青筋暴起,徑直把各個兵器從土壤中拔了出來。
瞬息間,罡風四起,凜然、冽冽,逸散著幾乎要劃破人的衣角。
但是鎮民卻渾然不在意。他們只是目光鎮定地注視著腳下因為武器拔出而猛然塌陷的土地,在領頭人的又一指令示下的時候以極快的動作抬起腳邊的瓦罐,徑直傾倒。
殷蘅與阿短原本是並沒有被安排位置的。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在領頭人排兵布陣的時候自個兒找一個合適的位置站著。而領頭人對於他們的舉動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沒有要阻攔的意思。後續也並沒有安排其他的鎮民去替代他們站著的位置。
因為手中的藥水是一分為二的,殷蘅與阿短站在同一處。他們跟著鎮民的舉動一致行動,在罡風四起的時候卻均是眼神閃爍地看向了天幕。
在那裡,一處處創口隨著鎮民拔出武器的動作洞開,天上地下,一個個黑逡逡的洞口像是一道道深邃的眼睛,幽暗、深沉。
在他們眼中的整個世界都是滿目瘡痍的。
而在領頭人的下一個指令發出以後,他們如夢初醒,立刻和其他人一樣,將瓦罐中的液體倒進了腳下的洞口之中。
七彩的藥水在腳下的洞口中流轉,帶著神奇的力量,將無數道創傷一一撫平,洞口灼燒著、蠕動著向中央擠壓,藥水中噴涌著熱氣,蒸騰著使這一片區域布滿了水汽和迷霧。
迷霧迅速四散,向高空而去,帶著勢如破竹的強大力量直衝雲霄。這股力量是灼熱的,指尖觸碰到的時候幾乎要被燙傷。
但是此刻,沒有人有心神去關注這件事情了。一張張高高仰起的臉龐,一雙雙明亮的眼睛,期冀與希望在面上流淌。鎮民們的身上爆發了殷蘅自進入這個副本世界後第一次感受到的名為「生機」的情緒。
祈求者等待著奇蹟降臨。
七彩的藥水填補天地,天幕的一個個洞口開始癒合,稚子塗鴉般的線條自主扭曲竄動著,變得自然而規整。
天幕外的星光、月影漸漸淡出了這個世界,鎮民的臉上露出了欣悅的笑容。
但倏爾間,笑容停滯。
彌散的霧氣從高空驟然墜落,正在癒合的傷口停止生長,攢動塗鴉的線條停止移動,天幕維持了一幅星星點點洞口停留的畫面。
奇蹟的確降臨了,卻沒能完全滿足鎮民的需求。
鎮民的目光有些黯然,盯著天幕又看了許久,確定不會再有變化以後,默默地開始收拾殘局。一柄柄刀劍被他們小心翼翼地插回洞口,土壤被他們圍攏著填補壓實。
土地上的一切被恢復原狀的同時,天幕中的洞口也漸漸被隱匿起來。等到一切都被掩蓋以後,惡民們拎起了空著的瓦罐相繼離開。
殷蘅與阿短也踏上了回程的路,但是在徹底走出這一片土地的時候,殷蘅回頭望了一眼身後。這裡如同來時一樣寂靜安寧,但是在經歷了剛才補天的情景之後,她心中清楚,這樣的平靜下掩藏著澎湃涌動著的暗潮和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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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戰場以後,殷蘅與阿短一路沉默著回到了庭院中。玩家為她們開了門,心中對於他們一整天不見蹤影這件事感到好奇,但是在感受到他們複雜沉默的情緒以後沒有輕易開口。
屋中保持著安靜,直到殷蘅主動和他們說了今天一天的經歷以後,被壓低後仍顯得嘈雜的議論聲才四下響起。
一群人感嘆他們今天一天的經歷著實豐富,羨慕他們短短時間之內接觸到了許多深入的線索,同時也不約而同地更關注他們晚上的所見所聞。
「這麼說來,惡民的需求反而不是破壞天幕了?」殷蘅將她和阿短兩人的經歷講得非常詳盡,大家都在就著這件事情探討,最終提出了幾個疑惑。
「那個老人家是誰?為什麼能讓惡民聽從他的話?那些草藥從何而來?和後山變淡的藥味有什麼關係?戰場是如何產生的?惡民為什麼會去補天?他們和良民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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