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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2:12:34 作者: 抵風
    到樓口,江簫接過箱子,再次趕人。

    「我想一個人走,讓我一個人靜靜。」

    「你醉了,」沈輕看著他:「我不放心。」

    「那送我去路口,送我上車,」江簫話音帶著疲憊,「這樣總行了吧?」

    點點頭。知道人心情不好,沈輕也沒再堅持,現在不是強迫人的時候。

    一路沉寂無話,沈輕推著箱子把他哥送出小區,夜燈昏暗,倆人停在空蕩無人的路口,沈輕打了滴滴,偏頭跟他哥匯報車子十分鐘後就到。

    「你就在這兒吧,我去對面超市買點兒東西。」江簫把藥袋放在箱子上,揣著手機就往對面走。

    沈輕「嗯」了聲,扶箱子站在原地,目光隨著他哥,朝前掃了一眼。

    對面便利店還亮著燈,旁邊是個中檔餐館,今天生意火爆,前廳剛熄燈,服務員正陸續結伴走出來,說笑玩鬧著,四散離開。

    熱鬧只是幾分鐘,大道很快又歸於空寂,沈輕見他哥提著兩大兜子塑膠袋,還有一箱禮品奶,朝他走過來。

    畢竟大過年的,冒昧去借住總有些不合禮儀,江簫以前去都是拎串串和啤酒,剛出便利店門,瞧見沈輕在對面站著等他,順手又放回去那兩兜啤酒,換了箱養胃的純牛奶。

    路上沒人,沈輕見他哥拎這麼東西,趕忙大步過去接。

    「來,」沈輕接過牛奶,和那袋較重零食袋,瞧著裡頭占分量挺多的酸奶板,隨口問了句,「他家有小孩嗎?」

    「沒。」只是那個人愛吃而已。

    宋鶩老早就自己一個人住了,原本就是鄉下接過來的留守兒童,爺爺死後,來了城裡也一樣沒人理。

    他爸媽常年在大城市生活,四處出差忙碌,夫妻二人分居挺多年了,宋鶩跟他講過,那倆夫妻見了面比外人還客氣,各玩各的,如果不是財產難分,早就離婚了。孩子散養著沒人管,宋鶩本身也對這沒什麼溫度的家庭無感,又不愛學習,初二自己輟了學回家,然後等著他爸媽回來罵他。

    他爸媽也忙,沒空過來處理他的事,說尊重他的意見,讓他願玩就玩,反正他們也養得起他。

    於是宋鶩就徹底廢了。

    懶得再去上學,點外賣,刷手機,打遊戲,通宵達旦,日夜顛倒,時間錯亂,家裡小空樓房一蹲就是好幾年。

    大約是經歷相似,江簫小時候還和他有些惺惺相惜,倆人也分享過不少小秘密,不過隨著年齡漸長,學習忙,一個無業游民,一個前途似錦,宋鶩自知彼此的差距越拉越大,也主動和他斷了聯。江簫兄弟無數朋友成群,本身也不是什麼熱情的人,倆人就沒再聯絡過。

    江簫去年翻空間,發現這人做起了播音,自己投錢做了套節目,念兒童故事的,大概是打遊戲也打無聊了,無事可做到最後,還得是自己找事去做,宋鶩音色不錯,他還點進去瞧了瞧,播放量還挺高。

    優秀的人身邊,環繞的總是優秀的人。這句話,沈輕一直在他哥身上得到驗證。

    「他有女朋友嗎。」倆人站迴路口,沈輕等人講完就問了句。

    「宅男能有女朋友?」

    「哦。」

    本想警告他哥一句,不許跟那人有過多親密接觸,不過偏頭瞧見他哥這一臉興致缺缺的樣子,明顯不想再講什麼話,沈輕也就住了嘴。

    身邊人滿身頹喪廢氣,沈輕突然很想知道他爸究竟對他哥做了什麼,但想問又不敢問,只能自己憋著好奇,省得他哥發起飆來又要吼他。

    低頭掏手機無聊地撥弄著相冊,裡面有幾張他哥的照片,他們的合照,不過那張合照他哥擺著臭臉,不大好看,還有一張,是他哥喊他老公的證據。

    沈輕偏頭看著他哥,他哥正眯眼望著遠處走神兒。

    他很想打斷他。

    他想開口讓他哥再喊他一遍老公,想讓他哥再和他拍一張高興點兒的合照,想問他哥為什麼不開心,為什麼寧願去一個失聯很久的老朋友家,也不要和他一起去外面住,向他傾訴心事?想埋怨他哥老是習慣一個人擔著所有,真的挺操蛋的,他還想告訴他哥,他什麼知道了,他們以後一定會幸福。

    原來他也可以像他哥廢話這麼多。

    只是如果現在他張口,不合時宜。

    「有事嗎?」身邊人長久地注視,想裝看不見也不行,江簫偏了下頭,問他。

    「今天情人節,」一雙淡色琥珀的眸子望著他,「現在沒人,你能再親我一次嗎?」

    長篇的廢話換一次親密接觸,如果非要說一句回答,沈輕選擇索求一個吻。

    有些話他不能說,但他要求他作為一個戀人最基本的權利。

    沒什麼心情再做這種事,江簫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句「她回來過」。

    她回來過,她也在惦念著他,原來他想她時,她也在想他。

    不管他媽婚前如何,那個女人都是他的母親,她愛他,他對她的依戀也從未消減過半分,可他卻在無知和憎恨中活了這麼多年。

    沈輕變成現在的樣子,可以怨他,可他活到現在,卻不知道自己該怨誰。他最敬重的男人,趕走了他日思夜想的母親,親口告訴他真相,卻還在事後佯作失憶。

    上午醉倒起不來,下午就能跟人品茶聊天談笑風生,沒有完全真正醉話,爛醉如泥的人,連張口都張不開,若非殘存的還有意識,他也醉過這麼多回,又怎麼只會選擇在沈輕面前袒露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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