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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2:12:34 作者: 抵風
後來果然,事實證明,他們家族的江紀封,就沒那享好福的命,漂亮媳婦兒跟他離了婚,最後自己帶了兩年孩子撐不住,只能從破敗村里找個聽話溫順的半老徐娘,還撿了個看起來傻乎乎的拖油瓶,白替死人養兒子。
倒霉催的,晦氣得不行。
江紀封頭幾年還會給那幾個較親近的長輩拜年,有長輩鎮著,底下小輩們再鬧騰也翻不上天,表面功夫還是照常做著,但後來隨著老人一個個沒,小輩人都當了家,老人們的葬禮,全都說好似的,一個都沒叫江紀封去,江紀封也就慢慢跟那些親戚們斷絕了關係。
人言可畏,人言可憎。
一紙協議,從此天涯各路人,分手時各自笑得瀟灑坦蕩,誰知心底又暗涌著幾分怨憤不甘?
江紀封對原配心懷恨意,江簫一直都知道。
他可以跟他爸說他做家教,也可以說他去當服務生,他可以用腦子賺錢,也可以去給人端盤子發單子做勞動力,但他偏偏就不能去靠賣臉吃飯。
他的脾性長相,完全繼承了他母親的一切,不管是做模特還是當主持人,只要他用了這張跟他媽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都會立刻引起他爸的反感和憤怒。
沈輕也不行,他爸對沈靜始終都懷著一份愛慕的情誼,現在即便占有,也是疼惜著憐愛著的,定然也不會允許沈輕任意去消費自己的臉。
對於這個還算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家,他爸的發言權基本能得到理想的尊重。
不過沒親戚不代表沒朋友,他爸在臨市有幾個關係不錯的老同學,都是逢年就要一聚的那種,工作上的上司也要拜訪,他爸再不識相懂事兒,過年給人提點禮物拍幾句馬屁這點規矩還是懂的,從前江簫學習忙,飯桌酒局上的事不便參與,今年他爸出門要帶上他,說帶他去見見世面。
雖然自己這兩年請客吃飯的次數比他爸四十多年來的次數還要多,但江簫還是挺配合的跟在人屁股後頭坐上了副駕,裝著一臉無知懵懂,問著一堆關於酒桌上的好奇廢話,然後聽他爸在旁邊,用一種過來人略帶自得的說教語氣,跟他細細捋著他們家的人情關係。
這世上大部分關係的修復,百分之九十都要靠真情流露後再捎帶刻意一點的彩虹屁。
沈輕不會講彩虹屁,沈靜也不讓他出去。繼子帶出去易遭人閒話,還給自己家裡添堵,千人討萬人嫌的性子就該留在家老實藏起來,大過年的,沒必要弄得所有人都不痛快,寄人籬下就該懂分寸守本分,知足當下才是他們母子需要做的。
新年頭幾天除了早上,江紀封和江簫都在外面吃飯,沈靜和沈輕就在家每天打掃除夕夜剩下的一桌子菜。
湯菜肉粉,蒸了又蒸,雞骨魚刺都快軟到了入口即化的地步,臨到初三中午基本就剩下了殘羹渣滓。
沈靜讓沈輕晚上再熬點稀飯,把這些剩下的都混在一起下鍋重炒一遍,沈輕點頭應著,中午刷碗時,趁他媽在臥室批作業,把那幾道油里浸滿了水蒸氣的、已經完全分辨不出形狀和味道的剩菜全倒了。
下午閒得無聊,沈輕去陸續開門營業的街上瞎溜達,拎了幾條帶魚回來。
去年他哥沒在家,他媽有道菜是炸帶魚,長條切段裹上拌好的雞蛋粉,調料里還有辣椒麵五香粉和小細碎蔥,進油鍋里一炸,撈出後外殼金黃酥脆,咬一口直掉碎渣,魚香肉嫩入口即化,比餐館裡賣的還要好吃,他一直念念不忘。
家裡就兩個人,晚上臨到飯點,沈輕還在他哥屋裡裹著那人的被子打滾膩歪吸香氣,沈靜在臥室裡頭喊著讓他做飯,沈輕磨蹭了好一會兒才起來。
點的外賣,小米粥,素餡小包子,揚州蛋餃和西紅柿雞蛋。
養胃的,過年這幾天他媽硬吃剩菜,給吃傷了,他昨天出臥室,還聽見了她在衛生間裡狂吐。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他也不願再像前幾天一樣,把自己弄一身的油煙味兒。他哥夜裡抱著他不舒服。
沈靜剛一出來就聞到了廚房散出的濃重魚腥味,還有客廳桌上飄來的菜香,偏頭一見沈輕坐在茶几前頭倒騰著勺子晾飯,當即皺起了眉。
「中午那些菜呢?」沈靜快步走過去,不悅的俯視著他:「誰讓你點外賣的?有了錢就放不住是嗎?」
「洗潔精灑到菜盤子裡去了,」沈輕仰頭看她:「不能吃,倒了。」
「洗潔精這麼稠怎麼灑出去的?」沈靜瞪他:「四個菜,全灑了?還是全被你灑了?!」
「那不叫菜。」沈輕說。
「能吃的就叫菜!」沈靜呵斥道:「誰讓你浪費的!」
「你吐了。」沈輕看著她。
「我沒問你這個!」沈靜抬臂指向廚房,「那股子魚腥味哪來的?!你又想作什麼妖!」
「等我哥走的那天,」沈輕搓搓耳朵,坐得離他媽遠了點兒:「你給他炸一回帶魚。」
「是他想吃還是你想吃?!」
「你做的好吃。」
「沈輕,十九歲的人了,能不能別再這麼幼稚?」
沈輕仰頭望著她,不說話。
沈靜瞪他一眼,隨即煩躁地扶額偏過頭。
她一看到沈輕這張臉就上火。
要論犟,沒人能犟過沈輕,不管誰對他發火,最後先妥協的也一定是對他發火的人。
沈輕一直盯著他媽,他媽也被氣無語了,倆人就這麼待著靜了一會兒,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