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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2:12:34 作者: 抵風
「法律。」關蕊笑著說。
「挺好的。」沈輕說。
他記得尹闊江也學的法律,報志願時,四眼狗意氣豪興的指著他跟黃鐘的鼻子,大喊著:「呔!你們兩個!你們有權保持沉默,但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沈輕嘴角淺淺一彎,笑了笑。
然後就突然被站到自己身前的人擋住了臉。
沈輕:「……」
神經病!
關蕊只跟沈輕熟,江簫今天擺了一張臭黑臉,實在叫人親近不起來,關蕊跟他隨口寒暄了幾句後,歪頭跟沈輕招招手,騎車離開了。
剛罵的正起勁兒的兩個人,被這突現的一個意外平息了火兒,氣氛一時和緩下來,江簫看著關蕊離開的背影,等人徹底走遠後,揣在兜里半天的手,也終於拿了出來。
一直在手掌心裡攥著的,一個精緻小巧的耳釘盒。
當然,如果不知道這裡面裝的什麼,沈輕見第一眼,會以為這是個戒指盒。
不過江簫應該不會送他戒指,因為他們是兄弟。
江簫轉身朝向沈輕,看著他沉默。
沈輕和他對視一眼。
江簫有些不自在的低下腦袋,伸爪子撓了撓頭髮,悶著頭把東西遞給他。
「江簫,」沈輕瞧著對方快鑽到地縫裡的頭,還有伸過來的有點發抖的手,問:「你是傻逼嗎?」
江簫難得沒反駁,垂著頭不說話。
沈輕走近他,伸腳踩上了對方的腳,傾下多半個身,碾。
近一百三十斤的重量突然在壓上,猶如一座重山砸在腳上,血管中的血流幾乎立刻就被堵塞住,憋塞倒轉的血流,刺激得心頭都感知到一瞬的窒息,腳骨在重壓初麻後,就是要快要變形崩裂的疼痛,江簫今天穿的板鞋,粗糙的鞋布在碾動時,來回摩擦著腳面上薄薄的一層肉皮,內里的皮肉也被狠重的撕扯著,江簫閉上了眼,垂著頭一聲不吭。
「江簫,」沈輕俯身過來,啪啪拍了兩下他的臉,淡聲要求:「我要你給我戴。」
江簫低嘆一聲,點了點頭:「好。」
沈輕漠著臉鬆了腳,拿過江簫右手裡的蛋糕盒放一邊,往前站了個顯光的位置,沒再動。
江簫面色複雜的盯著前邊人的背影,等腳麻疼回過勁兒來後,挪著步子站在沈輕身前站定,看了那人一眼。
沈輕沒理他。
江簫又嘆了口氣,湊過身去小心的去碰沈輕的耳朵,先將這人現在戴的兩個鋼釘摘下來。
糙活乾的多,手指上的醫用膠布已經快被磨爛,干布粗糙卷著絲,手指觸感溫涼,不經意擦過他的側臉,有種酥麻的舒適感。俯在他身前的人,衣服上飄著淡淡的薰香,溫熱的鼻息掃著他後頸的皮膚上,喘息聲輕緩。
沈輕閉了閉眼,呼吸也跟著輕顫了一下。
摘第二顆釘子的時候,江簫見人耳洞裡汩出了一小股血和膿,皺起了眉。
「怎麼回事?怎麼還在流血?」
沈輕沒理他。
江簫低罵一聲,甩手就將那破東西扔進了草叢,從兜里掏紙給沈輕一點點的擦乾耳朵,然後開盒給他戴新的。
東西是他親自挑的,三玫切面精巧的黑鑽耳釘,江簫站在櫃前看了一個多小時,覺得只有這個顏色才最適合他的沈輕。
款式也很簡單,奢侈品牌總歸跟那種普通的塑料假貨有著本質上的區別,鑲黑鑽的小圓面,任意一個角度看都很耀眼完美。三枚從下到上依次漸小,沈輕的耳形很漂亮,稍加裝飾更顯冷淡的氣質,戴上耳釘後,在稍微有點光線的地方,就能看到這人白潤細膩的耳垂上,閃著如黑曜一般的光。
價格是他在老彭那兒定製的二十個多紋身圖價錢的一半,如果挑稍微便宜一點的,老彭都會說送他,他不挑便宜的,他只挑配得上沈輕的。
他讓老彭給他設計了一堆圖,各式姿態冷淡的蝴蝶和青鳥,他一個都沒往身上紋,都擱那人店裡放著。
時間久了,他就打算把那些東西直接給老彭做生意算了,老彭說要退他一半的錢,他沒要。一個跟他爸差不多年紀的男人,混久了江湖又講義氣,在這邊也沒少照顧他,製圖也耗了人家不少精力,他覺得沒必要。
今天過去,老彭也沒再提,光說嫌矯情,太客氣顯見外,畢竟人跟人之間最不好算的帳,就是情分。
拎不清。
江簫不覺得沈輕為他打了三個耳洞,他就得趕緊去從那些圖里挑一個紋在身上,他欠了沈輕很多,沈輕也同樣沒少折騰他,愛恨糾葛不是一刀砍下去就能斷清楚的亂麻,他們兩個早在「愛情」這種東西產生之前就已經糾纏在了一起。
從他帶這人第一次回家,請這人吃第一碗米線,在桌上推過去第一個鉛筆盒的時候,「江簫」和「沈輕」這兩個名字,就已經散不開,也分不開了。
沈輕中午跟他說「就這樣吧」,他失魂落魄了一整個下午,也許是之前太清楚這人不會離開,他也就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失去,本以為別過頭就可以忘掉的人,在人將走欲離的時候又開始患得患失。
原來不是不重要,而是不明白。
非得心被刺疼了,才知道什麼叫作刻骨銘心。
這是註定躲不過的劫,他突然就不想再跑了。
三枚耳釘已經全部戴好,江簫的手還在捏著他的耳垂,沈輕對這時好時壞的神經質人格分裂直接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