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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2:12:34 作者: 抵風
    我知道你嫌棄我從鄉下來的,是,沒錯,我俗,泥巴坑裡爬出來的窮酸野人,自然沒法跟你這種金尊玉貴的城裡人一塊兒比,我不跟你計較,我是沒見識,我羨慕你,欽佩你,但我從沒妒忌過你,因為你是我哥,我覺得你好。

    我媽因為我爸的事兒一直在心裡恨著我,我知道你看著她冷落我,罵我,心裡頭特別痛快,我無所謂,我沒怎麼見過我爸,我就是掉不出那幾滴淚,那就是窮人背井離鄉的命,我能給他的,只有陌生的同情,你瞧不上我這個不孝子,行,我認,你爸對我很好,我不為他的錢,我心甘情願叫他一聲『爸』,你怨我恨我,人之常情,我也認,所有的一切,我都認,但是,但是……」

    沈輕話音突然一斷。

    哽咽的喉頭髮著酸,他看著底下面色沉峻的人,眼前逐漸模糊,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眼眶裡流了出來,汩汩滑過他的側臉,如同滾燙的溪流,流進他的嘴角,鹹的發苦。

    「但是,」沈輕強迫自己穩住發顫的聲線,他發麻抖顫的雙手扒著床沿,俯身湊進江簫的臉,兩眼猩紅,擰眉逼視著他:「你就算再恨,你也不能說出來。」

    你可以隨意羞辱我,我這個不孝子,從小到大醜話聽的多了去了,我無所謂。

    你可以盡情詆毀我,我散漫慣了,我不會在乎。

    你可以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我把你當哥,我可以自作多情的把這扭曲成你對我變相的親近。

    但你不能說恨我,你不能舊事重提,你不能揭我的傷疤。我會疼。

    沈輕俯身逼視著江簫。

    江簫深眸靜默著望他。

    沈輕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扭頭要轉回身。被人看著哭不丟人,被畜生看著哭,很丟人。

    「操!」

    江簫罵了一聲,一把扳過沈輕的肩摁下來,仰頭吻上了他的唇。

    第十一章

    眼淚沾濕的沈輕的唇……

    薄紅,溫熱,柔軟,咸澀,比長久以來,江簫所有臆想中的滋味都要好。

    江簫閉著眼,和沈輕的嘴唇緊緊的貼著,呼吸著他的呼吸。

    極近的距離,足夠他不顧一切的挑開那人齒關,吸吮更深層的清甜汁液。

    蠢蠢欲動的手指隨著狂奏的心跳發顫,放佛下一秒,他就要剝下他的所有,伏在潔皚的散著竹香的雪嶺上,掠奪盡每一寸馥郁的冰土,然後,徹底潛進那個名叫沈輕的地方,聽他悅耳的呻|吟,做盡人世風月。

    可沈輕叫他一聲哥,極其固執的這麼叫他。

    他就是一個犯人,喜歡上了隨時會處刑自己的劊子手,沈輕每一聲挑釁,都讓他心跳如鼓,如臨大敵。

    警鈴轟然在大腦深處響起,江簫心臟顫了一顫。

    短暫的衝動最終還是被回攏的理智取代,他鬆開了沈輕,不自覺的抿了下唇,抬頭看他。

    沈輕睜開了眼睛,伏在床上俯視著他,一動不動。

    「那什麼,」江蕭避開和他眼神視線相接,大腦迅速組織著事後語言:「你剛才哭了,我想,我想安慰安慰你。」

    「親嘴安慰?」沈輕冷冷的睨著他,問的很犀利。

    他這次很不痛快。

    曾經被親慣了,這回他一開始明明睜著眼,竟然也沒想著躲開,只知道學著以前的樣子,安靜,沉默,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俯跪在床上閉眼裝死,貪求著這久違的親近感。

    他沒想到這回江簫會親在他嘴上。

    吻這種東西,親額頭和親嘴,代表的意義不一樣,沈輕不是傻子,他凝眸注視著江簫,目光在眼前人的臉上來回掃視,似是要把這個人看透。

    「這個見效快。」江簫從容答了句,面色冷酷,內心卻恨不得啪啪給自己來上幾巴掌。

    這是什麼狗屁回答!

    「這就是你對我好的方式?」沈輕一腳耷下來,差點踩在江簫臉上。

    江簫仰頭看他,又一個雪白的腳掌迎面就踹了過來,他很識相的往邊上站了站,沉了口氣:「對不起。」

    本該順理成章和好的一個晚上,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去你媽的對不起。」沈輕一聽這個就煩,回身扯紙兩三下擦乾了眼,兩下踩著梯|子下來,蹲地上扯了盆就往外走。

    又是要換宿舍又是要復讀的,江簫瞧見人要走,心裡一急,兩步衝過去擋在門口,皺眉看著沈輕:「你去哪兒?」

    「洗澡,」沈輕端盆的胳膊肘一把將人擠到一邊,抬眼瞧了他眼:「你眼瞎?」

    江簫面色冷沉,一針見血:「你沒拿換洗衣服。」

    「衣服晾乾了在陽台,」沈輕冷眼瞧著這個自以為是的智障:「你腦殘?」

    江簫嘴角一抽。

    「沈輕,」某人強迫自己忽視剛才愚蠢的對話,重新開了個很嚴肅的話頭兒:「桌上的燒烤,給你買的。」

    「滾。」沈輕推門出去,他又不傻,要不是看出那燒烤是給他帶的,他能最終良心發現下樓去接這醉酒的畜生?

    但他已經對江簫這種打一棒子給顆糖吃的招數完全無感了,要說剛才留在宿舍還有一丁點原諒他的心思,那也被江簫那句「見效快」給徹底氣沒了。

    這反覆無常的混帳,當他沈輕是什麼?

    沈輕走了,江簫站在門口,耷拉著一張黑臭的臉,盯著那人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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