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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2:07:40 作者: 暮光里的鐘聲
    因為他知道名為療養,實際上母親失去了全部的自由,一舉一動被人監視,要防止她傷害自己,傷害別人。或許還有物傷其類的悲情在裡面,他內心深處懼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落入同樣境地。

    所以十九歲時,他在大學裡收到母親自殺的消息,沒有感到意外。

    母親偷藏一片碎玻璃,離開了人世,父親怕他步母親後塵,讓他去B市讀研休養。

    他的母親拋棄了他,他的父親放棄了他,直到他遇到許枕。他那麼可憐,那麼脆弱無辜,只要給他一掊土,一點水,他就能奉上全部依戀,開出單純漂亮的花,賀然迷戀上這種感覺,他引誘這朵菟絲花一點點攀纏上自己。

    他想,他找到了自己的錨點。

    賀然把許枕抱回房間,坐在床邊的時候,許枕被風雪凍得發傻的大腦總算恢復清醒,他微微垂下眼帘,賀然正半跪在他面前,幫他脫鞋,又脫掉毛絨絨的襪子,單剩兩隻白皙的腳,冰冰涼涼的,羊脂玉一樣,被賀然握在手心裡擺弄,大拇指在他的腳背和腳心來回摩挲。

    許枕抿著唇,明明只是被摸了摸腳,他卻不知為何總會產生被侵犯狎昵的錯覺,他想把腳收回來,擺脫賀然的手。但賀然抓得很緊,他抽了兩次都沒放開,反而被抓得更緊,賀然還仰頭用深黑的眸子直勾勾看他,唇角勾著一點弧度,讓他不自覺有些心慌。

    但他還沉浸在剛被求婚的羞怯里,長睫毛輕輕顫著,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他的腳終於得了自由,可緊接著,賀然的雙手已經落在他的牛仔褲皮帶上,動作輕柔,但不容置喙地剝牛仔褲,用低啞的聲音哄他:「去外面踩雪,褲子都濕了,不脫下來會感冒。」

    於是許枕沒有反抗了,他沒想到賀然把牛仔褲扔到一邊後,手又放在了自己保暖褲鬆緊帶上,他一下子想起剛才賀然兇巴巴陰沉沉的「干你」。後面幾次賀然都很溫柔,讓他忘記了賀然喝醉酒那次自己的疼,現在他的記憶被喚醒了,覺得害怕地用胳膊撐著床往後退,哭過的聲音慘兮兮的可憐:「我不要脫,不要脫了。」

    然而賀然一隻手緊緊抓著他的腳腕,他根本逃不脫,使了半天勁保暖褲還是沒逃過,也被賀然扔走,赤著兩條又白又細的腿,在半空里打顫。房間裡暖氣充足,他一點也不冷,他就是覺得羞恥,發紅的眼皮都閉上,兩個腳腕子卻被賀然抓著,帶向未知的地方。

    他的腳觸碰到了一片熱,賀然按著他的腳心,又在那裡重重按了幾下,等許枕察覺到那是什麼地方,立馬被嚇得尖叫一聲,瘋了似的往回縮自己的腳。

    賀然根本沒打算放過他,還緊緊抓著他的腳,一邊呼吸急促地跟他說話。

    「寶貝,感受到了嗎?我愛你,我永遠愛你,你是小貓嗎?嗯?」

    到最後一句,喑啞的嗓音好像帶上一絲戲謔,伴隨著指尖壓下許枕腳心的力度。

    許枕一邊覺得害怕,一邊為那句「我永遠愛你」而心臟狂跳,他已經遵循本能願意相信賀然,隨即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他蜷縮著腳趾,努力忽略從腳心傳來的溫度,可憐巴巴地小聲算帳:「剛才……剛才你又那麼凶,欺負我。」

    他現在說起來還很委屈。

    賀然保持著半跪的姿勢,硬質的碎發散落在額頭。他猛然仰起頭,手裡還捏著許枕的腳,手勁那麼大,那麼強勢,卻又擰起桀驁英俊的眉眼,沉聲輕哄:「我下樓發現你不見了,很擔心。」

    他垂下眸,視線似乎聚焦在許枕白晃晃的大腿,沉默幾秒才繼續開口:「對不起,寶貝,是我精神狀態不穩定,我怕你跟媽媽一樣忽然離開我。」

    許枕聽到這裡,心立刻軟下來,光聽著賀然的話他都覺得難過,賀然當時該有多著急呀,他有點後悔自己不懂事地亂跑了。他腳上都顧不得掙扎,猶猶豫豫撐起上半身,再也忍不住伸出雙手撫上賀然的臉,從線條凌厲的下巴到深邃的眼,他用雙手輕巧捧起那張臉,賀然就任由他,跟著他的力道抬起頭,黑眸靜靜看著他,好像一隻被馴服的凶獸。

    野性被藏起來,只露出無害的外表面對他。

    許枕慢慢彎下腰,將自己的唇送到賀然面前,貼上那略顯冰冷的薄唇。

    他用一個吻原諒了賀然。

    他默許了賀然的放肆,默許賀然站起來,將他抱進浴室里。他背靠著冰冷的玻璃,腿環著賀然的腰,哭聲被花灑聲蓋住,兩隻白生生的手狠狠從賀然後背抓過,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

    *

    正月初十,許枕跟賀然一起去民政局領了證,他捏著手裡的小紅本,聽著旁邊賀然在跟人打電話說遷戶口的事,陡然產生一種自己在做夢的不真實感。

    因為賀然堅持要重新定做鑽戒,加上結婚禮服,他們的婚宴趕在二月二十九,雖然準備倉促,該發的請帖許枕也全發出去了。

    婚禮定在S市賀家名下的酒店舉行,雖然是兩個男人結婚,在流程方面賀家也沒含糊,幾乎請來S市大半上層名流,聲勢浩大,引來不少媒體關注,一大早酒店門口就有一堆人蹲守,又礙於沒請帖被拒之門外。

    畢竟今天來的人太多,安保方面格外注意。

    許枕穿著一身定製的白色西裝,跟在賀然身邊招呼客人,一開始緊張得只知道笑和點頭,到後面站得太久,蔫蔫地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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